揭開千王的終極底牌

    去年九月至十二月，芝加哥藝術博物館舉辦“敵友之間：卡拉瓦喬在羅馬”畫展，全場焦點之一，是十六世紀意大利巴洛克畫家卡拉瓦喬早年代表作《老千》。

    《老千》為美國得克薩斯州沃斯堡的金貝爾藝術博物館所有，以往甚少外借。原作在這次畫展中展出，吸引了不少畫迷，前往芝加哥藝術博物館一睹真跡。這幅畫是卡拉瓦喬創作生涯的重要里程碑，亦是他銳意成為獨立畫家的轉捩點。這位對巴洛克畫派影響深遠的畫家，一生充滿神秘色彩，畫內畫外的世界，同樣戲劇性十足。一五七一年出生的他，童年大部分時期都在米蘭度過，十三歲時跟隨米蘭畫家西蒙尼 · 彼得扎諾學畫，開始四年的學徒生涯。

    一五九二年，卡拉瓦喬到了羅馬，在往後的十四年，創造出自成一派、戲劇感極強的畫風。抵達羅馬後，這位性格莽撞、卻又充滿美術天份的青年，當上了意大利畫家朱塞佩諾的學徒。朱塞佩諾當時可謂炙手可熱，是教皇克雷芒八世身邊的大紅人，不少重要教堂的大型壁畫和天頂畫，都出自他的手筆。朱塞佩諾賞識卡拉瓦喬，據稱其不少作品，都由這位得意門生代筆。當時不過二十出頭的卡拉瓦喬，畫技已近爐火純青之境：畫靜物水果，迫真程度直逼實物；畫人物表情，神態栩栩如生，且情感充沛；畫水中倒影，也反映他對光學理論掌握得宜。論畫面整體佈局，卡拉瓦喬更是出色的說書人：加強明暗對比效果，務求營造戲劇感，是他一以貫之的表達手法。

    一五九四年，卡拉瓦喬離開朱塞佩諾的工作室後，嘗試自立門戶；同年，他畫了這幅《老千》。在羅馬生活的日子，卡拉瓦喬經常接觸到社會低下階層，自己亦常惹是生非，《老千》的靈感，便來自他在賭場的真實見聞。 卡拉瓦喬將畫面定格在一個天仙局之上，將畫中三個人物的神態刻劃得入木三分：畫面左方的小子凝神貫注，似略有所思；在其身後的老千串謀拍檔，雙方“眉來眼去”，貌似勝券在握。卡拉瓦喬高明的處理方式，在於捕捉人物背後隱藏的矛盾衝突，同時為觀者留下一個“不到最後一刻，未知鹿死誰手”的懸念。這幅畫深受當時的紅衣主教德爾蒙特(Francesco Maria del Monte)喜愛。主教對《老千》讚不絕口，認為卡拉瓦喬將爾虞我詐的老千騙局完美演繹。自此，德爾蒙特開始贊助卡拉瓦喬的藝術創作，成為他第一位藝術贊助人。除了《老千》以外，羅馬時期的卡拉瓦喬，對騙徒似乎情有獨鍾，《算命師》是另一例子。這類寫實的題材，在那個年代絕非主流，但要在藝術上尋求突破，求變的叛逆是必備元素。在現實世界中，卡拉瓦喬喜與三教九流為伍，但他超凡的畫藝，卻深得羅馬上流社會青睞，就如他筆下的奇謀妙局，未到開牌一剎，又有誰會知道上天安排的終極結局。

    王少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