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走路帶風的女豪俠……

    收到訪京通知之後，我花了三十六小時安頓家中需要照顧的人，就去完成訪京的網上登記手續。這個名為“港澳作家回家”的行程，其中一個重要環節是每人選一本自己的作品，交中國現代文學館收藏，我馬上就想起了兩個摯友的作品。從書架上抽出已故好友阿莎的詩集《情緣 · 情醉 · 情牽》，和我的寫作啓蒙師友李豔芳（凌稜）的散文集《愛在紅塵》。與北京作協的工作人員聯絡：我會帶兩本好友的書送文學館，希望能獲收藏。我介紹了作者的背景資料，表明如看過認為不適合，我會把書拿回。很快便獲得回覆：先帶去，再定奪。出行前，家事和預寫專欄稿已把時間排滿，但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任務：把書拿到安老院給阿李簽名。

    擠出一個下午的時間，帶着《愛在紅塵》直奔大三巴背後的安老院，這個巴士不到、在爬坡或爬幾十級梯之間二選一才能到達的地方。帶着書來到被我幾十年一直暱稱為阿李的師友床前，我告訴她，我要到北京訪問了，我會帶她的著作，給文學館收藏。她聞言蒼白的臉上綻放出從未見過的燦爛笑容，可是，就在書的扉頁親筆簽名的過程中，卻遇到想像不到的困難。因做眼科手術失敗，失去大部分視力，接近失明的她，多年沒有寫過字，已失去書寫能力。我把“凌稜”兩個大字寫在一張白紙上，她說看到了，但手就是不聽使喚。折騰一番，最後我握着她的手，歪歪斜斜地簽了名。

    曾經的澳門現代文壇先行者、女記者，採訪過無數的澳門人澳門事，道盡原居民和土生族群的人間悲喜。在行內無人不曉，連走路都帶風的女豪俠，出版過四本散文集《北窗內外》、《有情天地》、《愛在紅塵》、《世間情》，還有多篇未結集但已散失的小說……如今她寂寞地躺在安老院床上，需要護工照拂。

    （上京 · 一）

    沈尚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