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南風光

    我很早就接觸到台灣攝影前輩鄧南光。他是本格派寫實攝影家，實實在在當中透露着意象，像日本的桑原甲子雄或者是木村伊兵衛，從昭和時代的台灣鄉鎮庶民生活裡發現一些同時代法國摩登的端倪。

    台灣作台灣作家朱和之寫過一本關於鄧南光的傳記小說，就叫做《南光》，而我也曾經應台灣攝影博物館之約，寫過一首詩《一九四○年，鄧南光夢見貓》 你們路過貓的夢：

    太平町不存在的老貓飯店／微微張開了一隻睡眼／半扇風月窗／你們不是它的獵物／世界也不是，無論日語／還是漢字的世界／貓並不在乎

    貓只在乎南光，啊南光／魔鏡光圈旋轉的剎那／貓的、他的瞳孔／都像時光機一樣亮了

    其實這寫的是鄧南光很不著名的一張照片，應該是在南部某處街景，前面是匆匆行人，一棟老建築是背景，有趣的是老建築的兩扇圓形窗戶，一扇關閉一扇開啟，像極了貓兒犯睏時的眼睛，無視周圍那些時代特徵：漢語日語混雜的招牌。

    最近去了台南最酷的舊書店府城舊冊店，它和南京先鋒書店一樣建在車庫裡。因為還要去很多地方，忍手只購書四冊，大多關於日治時代台灣用日語寫作的詩人。但在此和書店的店貓以及入口洩漏的光線玩耍了很久。

    這一縷靈光，漫延出去，也屬於台南的大街小巷以及車站月台，甚至眷村、空軍基地等等，在二十一世紀的台灣挖掘出了一個異度空間，只要你開啟快門，就能與它連結。

    文／圖：廖偉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