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車路上

    塞車平常事。

    某日有朋自小城來，如所有異地分隔的好友，三年不見，自是心中興奮，於是和另一沙田友共三人暢聚中環。分手後各自歸家。我貪方便選搭專線巴士，沙田友搭地鐵，澳門友自是過橋跨海去。巴士甫過九龍，我便後悔起來了。長長的車龍擺在前面。我們接上的是一條不見頭首的“樂高”長蛇，後來者眾，積木猛添，想像蛇身有多長是無聊的事。只能自怨自艾，分秒之間的決定明顯是個錯誤的選擇。但選擇是自己的，與人無尤。即使後悔，也只能無奈接受。就安坐等通車吧，這是眼前的唯一。

    天色已漸黯淡。辦公日子的放工時間，人人都在趕路，回家或會友，或趕一場電影或戲劇？復常之後，藝術表演頗多姿采；友人說，他會為一場馬友友而放棄早睡的日常。活躍的夜生活需要心境，心境需要氛圍。往新界方向踩着油門的，居多是努力守住日常的市民？暮靄沉沉，個多小時後我仍困在窩打老道。沙田友報訊，她已返抵家門，終點已達。於是開始覺得不耐煩，有滯後的失落感。車兒像蟻兒，好不容易將近爬到獅隧口，引擎要死不活地跟着車隊重重喘息，此時又見由左側公路轉上的、越來越多的行車，在前頭粗暴插入蛇行大軍，硬把我們不斷拋後。實在心有不甘。

    澳門友說，她也快到口岸了。再一人終點在望。巴士擠入隧道之前，夜幕已深垂，此時收到家人訊息，沙田那邊的獅隧前發生交通意外，網上見“嚴重塞車”的字眼。隧道內熬了又半天，照明燈好不容易退下後，終於看見四車相撞的慘烈場面，這是塞車兩個多小時背後的真相。繞過災難現場，巴士如釋重負，我們直奔終點。人人長吁一口氣。

    言重了？觀照上述所有關鍵詞，則人生亦如是。這話我是想和一個年來失意、一時失去方向感的舊生說的。年輕人，諸事不諧，就當塞車好了，幾番轉折，終點必達。

    吳淑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