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杪年頭到東瀛
千禧年前後,我曾在日本工作、學習數年。工作時收入不豐,學習時生活更為清苦,偶爾回國省親多選擇在旅遊淡季,圖的是機票、船票價格低廉;春節時返國與家人共度良宵,從未動念,天價的機票讓我不敢問津。每到此時,觀看日本CCTV大富電視台轉播央視四套的春晚等節目,就是難得的享受,它可使我聊解思鄉之苦。不過,當時的“大富”可不是一般家庭都有的,有好友家裝了“大富”,多次邀我去其家看電視節目轉播,但我感覺太過打擾,從未應邀前往。因此,西曆的新年和農曆的春節,在住所看日本的電視節目,聊勝於無,多少解一解鄉愁。
明治十八年前的日本,與其文化的母國——中國一樣,春節是絕大多數日本人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福澤諭吉“脫亞入歐”之風颳起後,日本在一八七三年採用西曆並廢除農曆,西曆的新年成為了一年中最大的節日,迄於今日。每到新年前,日本電視台播出的節目花樣繁多,引人入勝,大相撲比賽就是年末和年初的一大看點。比賽一年六次,逢單月舉行,曙太郎、貴乃花、若乃花、朝青龍等就是千禧年前後的橫綱級別的選手,聲名赫赫。每到橫綱級選手登場,整個賽場歡聲雷動,選手們不僅身軀壯碩,立在土表中儼若一座肉山,力道尤其令人瞠目,用“力拔山兮氣蓋世”來形容亦不為過。除力量的對決外,日本還有一類似中國的相聲的語言表演藝術叫“狂言”,它以滑稽的對白、類似相聲劇一樣的形式來表演,有單口也有群口。日本觀眾不時被台上的演員逗得前仰後合,作為外國人的我們卻無論如何也笑不起來,也不明白笑點何在。這是語言不同和文化差異所致。真正讓我這樣的外鄉佬倍感享受的,還是每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晚NHK舉辦的“紅白歌會”(日語寫作“紅白歌合戦”)。歌手們各擅勝場,尤其當殿堂級歌手谷村新司《星》、《讓一切隨風》;五輪真弓《戀人》;華人歌手翁倩玉《愛的奉獻》等登場獻唱,歌會被推向一個又一個高潮。“紅白歌會”之在日本人心中的影響力不輸於“春晚”之在中國人心中的影響力。
去年十二月下旬到今年初我赴日作調研,在酒店裏度新年的除夕。那天,我匆忙用過晚飯,就回到房間打開電視收看“紅白歌會”。今年是第七十四屆歌會,日本當紅歌手JUJU唱響鄧麗君曾經用中文唱紅的歌《我只在乎你》,讓人頗有懷舊之感。一些當年的藝人重新登場,令人頓覺時光倒流,如伊藤蘭,六十八歲,是歌會的常客,今仍寶刀不老;黑柳徹子,九十歲,依然活躍在舞台上。只可惜谷村新司二○二三年十月謝世,讓歌會少了一位國際巨星。中國的“春晚”最後一曲往往是《難忘今宵》,令人在難忘今宵的同時對未來充滿期待;今次“紅白歌會”結束時唱響的是《友誼地久天長》,“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這讓我這個異鄉客對友誼似乎又有了新的認知。
周 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