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之間

    你、我，還有他，三者都是代詞。你，是稱對方（一個人）；我，是指自己。《詩 · 小雅 · 采薇》：“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世上的生物，有你、有我，自然就有他。本來三者的關係很密切，卻偏偏有句話：“你死我活”。相反是你活我死，不能共存。元劇《度柳翠》第一折：“世俗人沒來由爭長競短，你死我活。”這個“你我”，用另一代詞説之，就是“彼此”。旣分彼此，則兄弟也視作契弟，如同陌路人。

    諺語中，互相“鬥法”的句子，最常聞的是“你做初一，我做十五”。這是以牙還牙的對策。當年我在南洋，有華僑開了一爿飯店，號曰“六國”，而在它對面的另一家則取名為“秦始皇”，這分明是“挑釁”，縱使大家都是“僑胞”，竟爾如同敵國。套一句諺語，是為：“你有三叉，我有八卦。”蓋三叉與八卦俱是風水之器，互相剋制。同樣是《周易》語：“你有乾坤，我有日月。”亦即所謂“你有半斤，我有八両”。眞是“你虞我詐，人鬼都怕”。

    總之彼此鬥下去，扭盡六壬，不外自諒不弱，“你有關門計，我有過牆梯”。這兩句話是説“你有千條妙計，我有一定之規”。典出《墨子 · 非攻》。

    各家自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此所謂“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看來似是互不相干，不過像這樣的人間，卻是缺少了一份“人情味”，這世界都是冷冰冰的。

    所謂“眼不見為伶俐”，諺語也説：“你見我好，我見你堅都。”堅都，是美善之意。作為朋友，特別是夫妻，“你唔嫌我籮疏，我唔嫌你米碎”。像“啞子背瘋”，一個跛，一個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長短互補，最為理想。可惜現今的世界，無論是個人，還是團體，尤其是國家，都充滿戾氣：“有你無我，有我無你。”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