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古往還
松山健康徑是跑步、散步的熱門之選。小徑兩邊林木森茂,或傾如華蓋,或直指蒼穹,或鬱鬱蔥蔥遮天蔽日,或虬勁舒朗姿態卓然,行走其間往往有拂去歲月塵埃、兀自靜好的清心洗肺之感。
中間某一段路有幾株參天古松壁立一旁,松上老枝掛着一團團繁茂的松針,四季常青。每每踏入這段路程,遠遠望去,那密集的針葉聚起的綠意,就如一團團茸茸散開的雲霧,深深淺淺,高高低低,宛如沆瀣煙霞,蔥蔥蘢蘢揉出一大片或濃或淡的水意淋漓。在暮色天光的映襯下,懸在小徑上方,隨風輕曳,美不勝收。
隨着腳步行近,那茸茸水色也逐漸褪淡,枝挺葉秀的叢叢松針也露出那清晰的模樣,喧囂且崢嶸。
每每經過,凝望那抹霧靄般的翠色總忍不住思忖,這綿綿水霧藏針的感覺要怎樣才能畫出來呢?直到偶爾看到宋人許道寧的《松下曳杖圖》,一眼就被畫中那佔去四分之三的蔽頂松樹吸引了注意。那一片既有崢嶸之色,又有柔潤之感的松冠,不正是我心中所希冀的表現嗎?將圖放大縮小細細看了一番,原來如此,其實這般,心中了然。古人的水墨裡早有真章,是我淺見寡識。
油然而生“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的感覺。仿若時光是不相關的,你、我、他、古人、時人對自然萬物的所知所感皆無分別,一千多年前的月依舊如斯皎潔,一千年後的樹也仍然如斯生長。
所費歲月不過是換着臉孔的輪迴。
說來也奇怪,《清明上河圖》以及其他一些古畫裡,這般描畫細葉的方法非常普遍,但我從來沒有將松山上的樹與之聯想在一起,想來還是多年懶怠,漸生癡慢,失了少年人觸類旁通的伶俐。有說《松下曳杖圖》為南宋人仿許道寧而作,便是如此那又怎樣,許道寧成名之前也仿李成,不也是巨筆如椽,幅幅佳作,直至形成他狂逸不羈的畫風,被譽為“長安唯有”。
古 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