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慾 · 時代 · 藝術
——談《霸王別姬》
時代的殘酷、情慾的漂泊、藝術的堅貞,交織出在今天無法再現的《霸王別姬》。
一九九二年的《霸王別姬》,張國榮、張豐毅、鞏俐等合演,陳凱歌執導,劇本改編自李碧華同名小說;曾在康城影展與《鋼琴別戀》同獲得最佳影片金棕櫚大獎,是華人影史上首獲此榮譽。三十年後,4K修復版全新推出,反應熱烈,出奇地吸引許多年輕戲迷欣賞。
三十年後重看,新鮮感不及當年,尤其是張國榮在結尾自刎的鏡頭,震撼力已大減,不過看清了性比喻,感受到強烈的同志戲氣息。年幼程蝶衣被送去梨園習戲,師父不收徒,母親於是切斷程蝶衣尾指,寓意閹割;他一直強調“我本是男兒郎,也不是女嬌娥”,性別錯亂的內心刻劃,頗為直接;年輕段小樓用煙斗塞入程蝶衣口中,逼他獻唱,煙斗的性器暗喻,又在此多了一筆;還有用舌頭舔對方額頭、被太監性侵、寶劍寓意等,形成對程蝶衣的多層性比喻。
從男兒郎到同志,放在風起雲湧的中國當代歷史中,再透過京劇《霸王別姬》來表現愛慕對方的內心投射,實際將情慾、時代、藝術交融成悲劇人生,壯烈傷感。程蝶衣從窮貧年代走入梨園,再扭轉性取向,並陷入“不瘋魔、不成活”的狀態,寫出動蕩年代下對人性的壓逼,給人無奈、悲哀、慨嘆之感,層次清晰。
從軍閥割據、抗日戰爭、國共內戰、新中國成立、“文化大革命”,在這樣一個波譎雲詭的歷史時代中,程蝶衣看似活在難分現實與京劇的世界裡,實際最具人性。他不懼無情壓逼與批鬥,堅守傳統藝術,悍衛自我感情,這種堅持充滿浪漫感;他最終死在京劇中,更是浪漫極致。
《霸王別姬》曾是華語片巔峰作品,比起今天強調多元性別文化的電影走快幾十年,同時批判歷史、歌頌愛情,最終“人縱有萬般能耐,也敵不過天命”,整體格局便龐大了。
lhaio@yahoo.com.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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