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沙趕海

    海角天隅，南海屏藩。

    從地理位置看，西沙群島鑲嵌在祖國版圖的最南端，一直是人們無比嚮往的秘境。近來，卻不時引來狼貪鼠竊的覬覦之端。你懂得，就現在來說，不是所有人都能隨意出入，迄無一個洋人涉足過。

    拜緣所賜，我幸蒙兩次造訪三沙永興島。

    早上從海口搭乘公務機，經七十分鐘飛時，滑停在一條伸向藍海中長長的跑道。機場為軍用，所以剛出機艙，頭頂轟然響起振聾的咆哮，兩架戰鷹一前一後，拔地衝霄。這是軍方例行的戰訓。有他們執銳披堅，捍衛饒美的海土，維護神聖的海權，國人大可食甘寢安。

    上島首餐，被引進椰林中的一間食堂，搭夥多為公職人員。海鮮固然不缺，但沒想像中暢吃魚蝦，每餐均有綠蔬水果，已屬不易。因為島上日常生活物質，包括糧米油鹽菜等大宗主副食品，平時得由船從海南定期運補。

    日中難耐，有的人去午枕，而我卻刻不待時，興衝衝直奔向潮間帶。烈光下，海波瀲灩，灘沙炫目。從迷人的海景緩過神之後，連忙一頭扎進趕海的快活中。

    在沒脛的潮池裏，先踩到散佈的單脈二藥草，這是一種海洋高等級植物，能開花結果。海草床也是許多幼魚小蟹的庇護地，其中有徘徊的小型雀鯛，寄居的扇蟹科有毒不能吃的小螃蟹，最奇觀的還有長相修長，頗似海蛇的斑錨參靠攝食浮游生物，不會咬人，摸上去很柔滑，可惜無食用價值。

    趟過一陣海水後，終於驚現躲在偽裝物中的海膽，牠是白棘三列海膽，以植食海藻增肥性腺，在西沙很常見；可膽黃顏色偏褐，不像北方冷水海膽那麽深黃。我捧起十來個，想讓小店晚餐加做一道海膽蒸蛋。

    望着夕陽沉入海平線，暫別海島當天最美畫面，漸漸聽見椰樹下夜生活的人喧。

    印象中第一次赴島，漁民開的排檔非常原生態，啃食煙燻火燎的魚蝦，滋味別樣。隔了三年再次登島，樸陋的漁村，已被整潔的樓舍取代，環境大變，而漁獲依舊琳琅滿目。

    每次試圖強記稀奇古怪的海鮮，過後還是徒然，僅叫得出少數特別有型的幾種。例如西沙岩礁扇蝦又名琵琶蝦、活鮮時周身通紅的滑面蟹、個體適中的長足龍蝦、還有常見的大馬蹄螺、蜘蛛螺等貝類。

    有一種五彩斑斕的魚，外表附着許多藻類，乍看像彩石，背鰭劇毒，名叫玫瑰毒鮋，俗稱石頭魚。漁叟割鮮時，必先用沸水浸泡，再斬去毒鰭以免扎手。蒸熟後取蒜椒葱醬過油淋在魚上。刺魨皮燉粥，成為最後的主食，喝到扶牆而出，加上多貪了幾杯“三沙夢”原漿酒，我醉欲眠。

    那段在西沙趕海、嘗海鮮、觀賞海景、感受神聖海權的難忘經歷，至今縈繞心頭。

    謝震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