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教授的那杯酒
二十一載裏,程教授還是遇到正直重才的領導和同事、尊師好學有才的學生、憨厚誠摯的牧民鄉人,有過快樂時刻,每每對牧民敬過來的酒,不乾掉就不貼心。少數民族學生又是歌來又是舞地輪番向他敬酒,表達對老師的愛戴,程教授也是一仰脖子杯杯清。畢業後師生重聚,一桌子西鳳、汾酒、青稞、高粱,兌到程教授胃裏,酒力不勝至嘔吐,學生拍掌歡呼:好了,我們的敬心到了!如此,酒量日大是自然的了。
程教授離開青海時已經四十四歲,吃了這麼多苦頭,日子仍然沒有虛度,抵得住煎熬,把種種化作磨礪,他把這二十一年看作“是我儲備豐厚底氣的年代”,使他視本來讓他吃苦的青海為第二故鄉。在雄渾曠闊的青海那麼多年,程教授薰染了一身高原漢子的氣質,熱情、豪爽、直言、大度。青海文化藝術團來港澳,他盡地主之誼招待、協助;他因公或私回青海,在必然的聚會中樽酒論文、回憶人生。
作家出版社的“澳門文學叢書”中,出版了程祥徽教授的《多味的人生之旅》,我掀翻書頁時,叫讀小學四年級的孫兒一同來看看,他只肯聽我唸:“那次我們幾個人進山,身上背着獵槍,不巧遭遇上一大群狐狸。狐狸見我們人多勢眾,不敢貿然下手,竟然排成兩列夾道歡迎我們。牠們唱着只有牠們聽得懂的歌,咿咿呀呀的,淒慘無比,好像送葬似的。牠們全都親善地坐在地上,閃動着媚眼,擺出迎賓的姿態。”小孫子在我身旁坐下來,把頭伸向書本……
我讀《多味的人生之旅》,摭拾酒味這些人生碎片,寫成小文。只想說,我們都有處於谷底的時候,會難過,想不開,就想想程教授在青海嘗到的酒味吧。我希望小孫子現在因豺狼狐狸黑熊而記着這本書,將來長大了拿來讀,也會從書裏得到能量。(二之二)
湯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