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域和敘事的切換

    ——評電影《志願軍：雄兵出擊》

    陳凱歌導演的《志願軍：雄兵出擊》電影，以抗美援朝為主題，描述了在一九四九年朝鮮內戰爆發，美軍在中朝邊境挑釁。面對美國對中國土地的入侵和干涉領土統一的行為，中方作出了回應，讓人民志願軍參戰，保家衛國。

    可以說，這部在國慶節前夕上映的主旋律電影，在畫面質感和場景上，是有下功夫的。整部電影使用了三萬多套衣服，光是軍隊制服就多達六十種，服裝做舊，有紋理質感，看着有年代感，是一種享受的過程。在戰爭處理上，大場面製作也不落後，畫面以灰、白、灰綠色構成，是在十月份的茫茫雪山裡，兩軍對戰，展開廝殺，無數戰士的鮮血和犧牲，構成了史詩級的畫面，不時讓人感到震撼。

    地域的切換

    提到這部片，浮現在腦海的，也許還是它的地域之間的切換。抗美援朝這一歷史戰爭，至少牽涉了四個國家，而電影也精確地把握了每個國家的態度和文化差異，能夠呈現戰爭的基本矛盾為何出現。首先，中國方面是避免戰爭的，因為新中國剛建立不久，而且硬實力也不如美國，它需要的是休養生息、發展實力。電影也用幾十分鐘的時間，描述了中國為何要戰、以什麼為戰的兩個關鍵問題。但海歸科學家吳先生提出中美之間的軍備實力差距時，領導人不是沒有猶豫，他們也知道這場戰很難贏。但美方妨礙中國邊境的行為，觸及到中方忍無可忍的底線。可以說，沒有足夠軍備實力的人民志願軍，憑的是勇敢和為國犧牲的精神，去打這場仗。

    美方那邊，無視中國的領土訴求，軍隊越過三八線。中美兩方的利益衝突是明顯的，開戰的必然性毋庸置疑的。只是，比起電影裡刻劃的多樣貌、多層次的中國人，這裡刻劃的美方就流於單一的刻板印象，無一不是白皮膚藍眼睛的高大美國人、操着一口流利英語的美國大兵。他們從上到下，都缺乏謀略，態度輕浮，看不起中國的外交官和士兵，導致了全方面從聯合國會議到朝鮮戰場上的失敗。從這裡，可以看見電影的成功與弊端，對中國高層和士兵，都有細緻的描繪，有小士兵的可愛和勇敢的一面，也有指揮官的果斷和不忍之心。但是在描繪敵人，或者說是他國人民時，就容易流於愛國主義敘事的簡單化和片面化，似乎要打敗敵人，彰顯自我實力的方式只有將敵人降智處理，全程戰爭中，甚至沒有美軍的高級武器，連F80都沒有，而中方用一把巴祖卡火箭筒就摧毀了美軍的整輛坦克。在整體處理上，還是略顯輕率和簡單。

    朝鮮方面，電影努力還原了朝鮮國民和中國人民的區別，穿插的韓語和朝鮮軍明顯的單眼皮，讓人很容易分辨。在抗美援朝裡，朝鮮作為主戰場，處於一種曖昧又尷尬的位置，電影以幾句台詞，表現了朝鮮軍隊的局勢。當中方問朝鮮的士兵，“美軍各部的位置在哪裡”、“朝鮮軍隊在哪裡”這些問題時，對方的連續幾個“不知道”，可以看出朝鮮軍隊自身管理的混亂，從而將這個地域，弱化為受人保護的地方的處理方式。讓強勢的中美兩國，負責在它的領土上交戰，決定它的命運。

    敘事角度的切換

    作為抗美援朝電影，其中的敘事角度可以分為兩方面。第一是中國高層領導，包括毛澤東主席、周恩來總理還有彭德懷、江潮等指揮官的商討和下達作戰指示。第二是軍隊士兵，包括孫醒、戴如義、楊三弟等，他們有下層士兵的那種粗俗一面，喜歡開褲子的玩笑，見面也會捶對方一拳保持親近。在勇敢之餘，他們也有過害怕、退卻，這是戰爭裡的人性呈現。

    戰爭不是冷冰冰的，也不是單純的一筆筆數字，那些數字背後，都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面對戰友的死亡，一個小新兵崩潰了。他心理從此有了創傷，甚至一時之間都沒法完成任務。戰爭留給人的感受是痛苦的，是傷痛，無論是對親眼目睹隊友因為自己的失誤死亡的人，還是對遠方的父母家人來說。在看見了新兵的畏懼、退卻，指揮官說，帶上那個新兵吧，他看見戰友全部死了，身邊又是陌生人，他夜晚會崩潰的。

    而其他人說：“但他是戰士。”

    他說：“他只是一個新兵，他要時間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戰士。”

    在人民志願軍裡，他們都很懂得安撫彼此的感受，照顧那些落單的人，連高層都不例外。當梁興初沒有帶士兵及時攔截美軍時，彭德懷總司令狠狠罵了他一頓。在得知他延遲的原因，是因為想“準備足夠了”，再打，減少兄弟們的傷亡，因為中國志願軍已經死了太多人。彭德懷一時之間也哽咽，沉默得說不出話。因此就算下達命令的指揮官，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他們有真實感情，促使他們忍受面對國人犧牲的痛苦，背後的精神，是愛國。這是電影中始終圍繞的主題精神。

    儘管在大人物和小人物的形象都刻劃得很好，電影在整體架構和鏡頭的切換上，存在明顯的敗筆。戰爭畫面上，近遠鏡頭切換混亂，看了兩個小時，還是不能清楚理解戰爭局勢，只是不斷在大雪之中的爆破、死亡、鮮血，讓人知道中國志願兵在冬天作戰的困難。另外由於電影時長的限制，留給每個人物的鏡頭不多，又要刻劃群像，勢必對某些人物故事線，倉促一筆帶過。大部分台詞也略顯樣板化，像在喊口號一樣。

    美中不足

    總括而言，作為陳凱歌導演的主旋律電影，這部片雖然有精緻又宏大的製作，以及還稱得上細膩的志願軍群像處理，但在整體敘事鏡頭的切換上，略顯混亂。對他國人的刻劃，也流於刻板印象，算是愛國片裡的及格作品，但比不上《長津湖》等抗美援朝電影，仍有進步空間。

    以  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