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塵埃

    推開門窗讓秋風送爽，同時也迎來了數不清的灰塵，落到桌面上，躺在睡枕旁，或躲在書櫃裡。起初只是薄薄的一層灰，肉眼難以察覺，看似不礙事。蒙了灰的書桌依舊能夠工作，睡床照樣能夠休息，沾上灰塵的書亦不影響閲讀，塵埃就是如此微小的存在，微小到根本無力去打擾別人的正常生活。

    與有機生命體不同，降落到此處的塵埃，並不是為了要繁衍後代，它們只是因為自身的重量不足，而被迫隨風飄蕩，後來風停了，又因為自身的重量成了負擔，而被迫留在此地。被情緒困擾了一整天的我，只能伏在書桌稍作休息，微風吹過耳邊時，似乎還能聽見塵埃的心聲。

    就算散落在各處的灰塵並不礙事，可我還是被教育要定期去作清理。想要房間變得明亮，生活變得明亮，心變得明亮，就得要經常擦拭，最好是一塵不染。但要時刻保持清潔本身就是種困擾，麻煩的程度甚至比灰塵更加影響生活，有時候，甚至會分不清到底是塵埃招惹了人，還是人去主動招惹了塵埃。

    早些年，住家對面的工地正值施工期，塵土飛揚只能讓門窗保持緊閉，然而，關上窗戶的結果，就是讓人對灰塵產生了更大的厭惡感。指尖不自覺地劃過桌面，好檢查是否留有塵埃，床單需要經常換洗，而沾了灰的書本，則被逐一送走，房間越空，就越不會惹上塵埃。同一段時間裡，我不想與別人交流，不想得知戰爭或難民的任何資訊，也不想讓情緒產生絲毫波動，只想要心裡的鏡台保持明亮。

    反覆擦拭，也不過是讓塵埃暫時轉移到抹布之上，就算繼續緊閉門窗，斷捨房間內的一切，搬空了生活，塵埃也不會消失。就算被厭惡也好，再微小的塵埃也是世界的一部分，而你我也是，與其擺脫，不如共存。

    林    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