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曲可以這樣演
——《月滿長生殿》觀後感
香港中樂團樂季開幕音樂會《月滿長生殿》,日前於香港文化中心上演。人間帝王家,一晌圓滿,月滿長生殿。由一曲霓裳開始,崑曲王子張軍穿插在演員和角色之間,掛鬚唱唐明皇,卸下鬚髯變身現代說書人。他與梨園班頭李龜年,穿越今古對話,把長生殿的故事說得盪氣迴腸,原來崑曲可以這樣演。
張軍與單雯深情演繹這齣《月滿長生殿》,唐宮的盛世風光,李隆基楊玉環的朝歡暮樂、生死誓情,以至漁陽戰鼓、娥眉絕命,一曲〈武陵花〉,淅淅零零,唱得血淚交相迸。抵不住六軍吶喊,救不得月貌花顏,皇上的餘生,還有甚麼風光?餘生定格在馬嵬驚變後,走不盡的蜀道難。餘生的滋味是甚麼?唱不盡興亡夢幻,彈不盡悲傷感嘆,抵多少淒涼滿眼對江山。
閻惠昌指揮的大樂隊,全場奏演金復載的新譜,〈霓裳羽衣〉、〈明皇哭像〉、〈銀河隔斷〉、〈北水仙子〉、〈武陵花詞〉……讓生旦演員唱得豐滿,唱得痛快淋漓。開元到天寶的瞬間幻變,流落天涯的李龜年、守在唐明皇和楊貴妃身邊的高力士,心中多少揣度,只落得前朝遺老話當年:當年皇上待娘娘的心,可是真情。李問:“真在何處?”張說:“生命為真,情歸藝術。”一語中的。
千百年後的舞台上,奏着霓裳曲,懷想長生殿,依舊是“霓裳人去情歸虛幻,大唐盛景豈是美人江山”那點精誠。精誠千古不散,張、李兩人的相遇,是知音的喜遇。
崑曲原來可以這樣演,創造了戲曲的突破,推動了音樂的昇華。一方舞台、一堂佈景、一團樂隊、一個指揮、四個演員,演盡悲歡離合盛世風情。
廖妙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