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尾聲

    在布里斯班的假期來到尾聲。

    這天下午，我們閑逛至寓所附近的Bradbury Park，走入遼闊的草地，穿過參天大樹，樹影婆娑處依稀見到一團烏黑，黑綠交織的斑駁裡，不知怎的竟隱約覺得此處或會建成一座廿八米高的聖像。面對我的杞人憂天，友人告訴我，布里斯班重視每一個兒童遊樂空間，況且這個公園剛改建不久，雖然設計風格模仿的是澳洲山林遭火噬後的焦黑景象，但裡頭的遊樂區卻是家長們心中一致認可的遛娃聖地。言下之意，對一個兒童友好城市而言，把遊樂區改建成雕像純屬“奇思異想”。但我沒有告訴他我這個異想從何而來，只邀請他有機會一定要來澳門黑沙踏浪，因為那裡有不少有趣的故事。

    乘着冬日的暖陽，我們邊聊邊踩過沙沙的枯葉，悠然地喝着咖啡，隨意找了張面對着遊樂區的木椅坐下。眼前被意象化的堡壘由一條條黑木板拼接而成，四面八方連接着碳黑的蛛網繩、銀灰的攀爬架和彩色的彎道滑梯，一旁孩童們的喧嘩嬉鬧不絕於耳，不等我們開口，小朋友已兩眼放光直奔而去。平心而論，就設施的多元化而言，澳門的海濱休憩區、林茂塘休憩區、水塘公園、氹仔中央公園等兒童遊樂區顯然豐富得多，不但場地設計各有特色與亮點（諸如螺旋滑梯、大沙池、兒童飛索），又能滿足各年齡層孩童的玩耍需求。我向友人自豪地展示着手機裡的照片，竟把他也說得心動不已。

    忽然間，天空飄起濛濛細雨，見孩子們或沉浸在松果的撿拾中難以自拔，或在蛛網的攀爬裡專注忘形，全無避雨之勢，妻子咕噥着“淋濕感冒就大件事”，準備強行中斷這場探索冒險。友人提醒，斜風細雨不須歸，這裏就是一個社交、學習、探索的綜合平台，家長過分緊張或過度保護都是矯枉過正，只怕會折損子女們的羽翼。老生常談的道理，來到異地卻拋諸腦後，妻子笑笑又坐下了。果不其然，幾分鐘後再次放晴，公園的人便更多了，下午三時，學校準時放出一批吱吱喳喳的“小麻雀”，他們把書包隨手一丟，爭相往最高處的塔樓爬去。我們正看得出神，兒子突然從半米高的繩索跌下，女兒笑着嫌他摔了一屁股的沙，“哪裡來的沙，全都是木屑”，兒子不服氣，再次翻身上馬攀爬。我後來才發現，澳洲的遊樂區地面廣泛鋪設木屑代替沙子，不僅防塵防滑，又可以支持本國木業發展。

    不知不覺，夕陽西下，偌大的公園只剩四五戶人家，寒風漸起，提醒眾人夜幕將至，公園即將回歸寂靜，隨着家長的呼喚，大汗淋漓的孩子們陸續回家。布里斯班人的生活作息與澳門不同，大多早上六時上班，下午兩時下班，相若的工作時數，卻是與澳門相異的工作時間與休假文化——想起昨夜收到的工作短訊，雖說正享受年假，但在領導們不時的標註與提示中，相關的會議信息及安排——遠在南十字星下的自己可是一條也沒有落下。

    蘇九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