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科與壯陽藥

    前些日子，也許是伏案工作強度太高，我時不時感到頭暈，有些時候說話大腦轉太快、嘴快了，也會感到一陣暈眩。因此去某所大學的附屬醫院做了多項檢查：大腦核磁共振、心臟彩超、心電圖、腦電圖、肺部CT、呼吸、頸椎X光、各種血指標、甲狀腺等，又去中醫科做了推拿和針灸。有些指標雖說多少有點小毛病，可是不同科室的醫生都說和頭暈關係不大。一頓折騰之後，在醫生們的建議下，我去了該院的心理科。

    醫生是一位中年女性，主任醫生。我在她的診室坐了不到五分鐘，一位老年女性直接敲門而入，說：“我來開藥。”醫生說：“好，開藥快，我先給你開藥。”兩人不亦樂乎地議論窗戶上的那盆花長得多好，醫生又說下午要帶孫子去安徽旅遊。兩人聊得熱乎時，老病友的電話響了，嘰喳一通之後，醫生問她現在住在哪裡，一聽是某某社區，醫生說想在那裡買房子，於是兩人又把社區環境議論了一番。醫生的電話又響了，嘰喳一通之後，她告訴老病友，家人問她要不要帶長袖上衣去安徽。我在旁邊坐着，越聽越煩！

    好不容易這位老病友開藥走了，醫生問我：“你做什麼工作？去年發生了什麼讓你焦慮的事？”我想想，便說：“可能某某課程讓我有些焦慮吧。”她的點評把我噎住了。“你都當老師十年了，按道理來說應該倒背如流、得心應手啊，怎麼會焦慮呢！”她又問我“平時有疲憊感嗎”，我說有時會吧。幾個問題之後，她總結：“我們今天也聊了很久……”我心想：什麼聊了很久，你一直和別人在聊！

    她給我開藥。我問：“醫生，如果不用藥物干預會怎麼樣？”她斬釘截鐵地說：“你都不能正常生活工作了。有一種藥，醫保沒有，我給你開個單子，你去外面買，不過價錢有點高。”我問：“有多高？”她答：“半個月的療程大概一千多元。”我詫異地問：“什麼藥這麼貴？”她回答：“中成藥，抗焦慮的。”我從未聽說過中成藥還能抗焦慮，於是說：“還是給我開在醫保範圍裡的藥吧。”她笑着說：“也行，我給你換一種。你在大學工作，工資應該不低，這藥對你來說不貴啊，還是你消費觀念的問題呢？”我靜靜地說：“我最近缺錢。”

    我最後拿到一盒抗焦慮的西藥、一盒抗抑鬱的西藥，以及三盒價格不低的中成藥，名叫“複方玄駒膠囊”，再看說明，主治性功能障礙。我一時之間無法理解心理醫生的邏輯，難道是因為我回答她說有時會有一些疲憊感？

    因為害怕副作用，我不敢吃那些藥，經過幾天的“物理”自救，包括多在戶外走動、和親友們多說話、打電話給大學的心理諮詢熱線，我漸漸好了很多，於是便按照醫院制定的人性化政策的流程，開始退藥。我去心理科找那位醫生簽字，發自內心覺得過意不去，態度很謙卑，一直在說：“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她一邊簽字，一邊說：“我一年也碰不上一次要退藥的。不是不好意思，你的從醫心不好，以後有你受的。”

    最後，我帶着心理醫生給我的心理威脅，去退了藥。

    蔣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