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本

    電視裡的主持人，正在介紹一位老人家年輕時曾擁有千萬財富。現在身家過千萬嚴格來說已不能算是富豪，但是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對於普通人家來說已是天文數字。那時，在小菜館打工，每月工資可能只有幾百元。這個清談節目每次都會邀請具話題性的人物作客，與觀眾分享過去，說自己的人生故事。

    這期請來的老人家，年約六十出頭，臉部飽滿，額頭和眼角有淺淺的皺紋，穿着泛黃的直間條襯衫，與棗紅色的西褲格格不入，皮鞋漆黑亮麗，應該是為了上這個節目而刻意擦亮的。

    主持人簡單介紹了老人家的背景，說詞猶如為老人鋪上了華麗的紅地氈，讓他慢慢翻開塵封的日子，娓娓述說過去的起跌，慨嘆人情世故，說着說着更是聲淚俱下，感動了主持人和嘉賓。母親看得非常投入，跟我說老人是多麼的不容易，想我認同。而我早就對這種節目效果麻木，不想掃她興，便簡單點一點頭回覆說：“嗯。我出去走走。”關了鐵閘門，我還能聽到家裡電視機的聲音，只是實際在說些什麼已變得模糊。

    我其實並沒有特別的事情要做，想着要添置一兩條短褲，便跳上前往離島的巴士，去大型商場看看。巴士擠滿了乘客，雖然車廂內有空調，但天氣太熱，人太多，整個空間都有強烈的酸臭汗味。我沒等巴士到達目前地，便在一個站下了車，頓時已失去買衣服的興致。

    街上人來人往，拖男帶女的、扶老攜幼的、三五成群的，當然也有影隻形單的，我看着忽然覺得心煩，便走進了一家時裝店。店裡的衣架上已掛滿秋裝，款式大同小異。結果買不了短褲，回到街上，再次被湧來翻去的人群吞沒，看到不遠處駛來一輛巴士，不管路線便跳了上去，又回到那熟悉的酸臭味空間裡去，想着電視上的老人被節目效果賦予了精彩的人生，而我則在酷熱的現實，還在漫無目的地尋找屬於自己的劇本。

    木    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