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的過雲雨
夏天,是暴雨洪水多發季節,即使在河網縱橫交錯的珠三角地區,也不例外。
十歲八歲的我,已經是家裡的小半個幫手,拔草種菜、撿柴餵豬等等,都是課餘的必修工作課;單單每天要到野外挖夠一竹筐煮豬食的野菜,就已足夠煩惱。記得某個夏天的周六午後,我思量本村周邊的野菜幾乎被挖光了,於是獨自背起竹筐,到村外運河邊的田野去挖。
太陽很猛,我戴了草帽,盡量往瓜棚豆架下找,不知不覺走得有點遠了。天邊突然炸出一聲響雷,黃豆大的雨點很快砸下來,我仗着有草帽護頭,依然往豆角棚架裡鑽,仍然希望挖滿一筐野菜才回家。
豆大的雨點撒了一陣就停下來,但天邊角瞬間湧起一團黑雲,迅速地鋪滿天空,緊接着,嘩嘩嘩雨水就傾瀉下來了。草帽被一陣狂風吹走,想追去拾回,但雨水已經把眼睛打得睜不開。腳丫間開始冒出水,轉眼就浸過了腳踝,然後升至腳背,再迅即浸過膝彎。被水灌滿了棲身穴洞的白花蛇,慌張地在我腳邊竄過,嚇得我攀着豆角架就往上爬。
豆角架只是用手指粗的竹子紮成,完全不能承受整個人的重量,幸好竹架是相互牽連着紮成一片的,當它馱着我倒向另一排豆架時,就在半空中停住了。淺黃混濁的水已湧至我的頸下,呼吸也有了壓迫感。我是會游水的,但水裡不時竄過的蛇嚇倒了我。我想大喊,但周邊一點人聲一點人影也沒有,我的腦海一片空白。
當我打算甩開就要倒伏地上的豆角架、游向遠處的瓜棚時,雨勢開始細下來,洪水也迅速退去,急遽的退勢又把那些小蛇吸住拖着從我身邊流走;被雨浸得濕透的我,再被嚇出一身的雞皮疙瘩。很快地,雨過天再晴,我一個人坐在田基邊上,放聲大哭。
經歷了這次暴雨,我再也不敢走得太遠;以至於日後,亦多次夢到被水浸至幾乎窒息而哭醒過來。
花 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