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派探險者的遊戲

    赴內地出差，回程飛機上，同行的八十歲老先生，突然從背包掏出一份摺疊成一本小書尺寸的“中國旅遊圖”，感嘆這趟旅程時間不夠，沒用上。他攤開這份列出各省市重要旅遊景點，以及主要公路和鐵路的地圖，用手指描出我們遊歷（工作）過的地點，然後手腳利落地把地圖摺好，交給我：“這份送給你，我還有一份。”

    想起來，我也有十年沒碰過這種實體地圖了，對上一次應該是在現已結業的拱北文華書店，當時對神州大地心馳神往的我，反覆翻弄架上不同省份的地圖。然而，隨着科技發展，紙本地圖已在不知不覺間被世人遺忘。如今，只要有一部能上網的手機，就能連上各式地圖，輸入起點和終點，線上地圖自動為你規劃路線，更會列出所需時間；打算乘坐公共交通工具的，也有詳細指引，甚至連交通工具的班次都能較準確地列出。於是，紙本地圖迅即淪為文化遺產，和指南針等工具一起，成為陳舊的探險象徵。

    不過，當我再次翻開這張地圖，卻感受到一股莫名的興奮。壯麗的神州大地竟一目了然地展現在眼前，這種感覺是每天用手機地圖導航的我，多年來未曾體會過的。地圖上每一座城市、每一座山嶺、每一條河流、每一片湖泊，都在同一空間中，有綿延的關係，閱讀者的想像得以完整呈現在腦海中；相比之下，在小小的手機屏幕上觀看地圖，雖然有更龐雜詳細的資訊，卻是局部而不完整的，想像也變得零散拼湊。

    烈日下，扛着大背包，汗流浹背，舉起放大鏡，用食指從地圖上的一個地點，滑向另一個地點，每抵達一處目的地，就在地圖相應位置劃上記號，為老派探險者的征服之旅帶來滿足感。如果手機地圖擅於為我們在點與點之間連線，那麼一張紙本地圖，就是老派探險者的連線遊戲。從點到線，線到面，一筆一劃，盡是沿途獨特而難忘的風景。

    古    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