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瓷的前世今生

    圖、文：子  凡 （相關圖片由主辦方提供）

    由澳門城市大學“中國——葡萄牙文化遺產科學‘一帶一路’聯合實驗室”，聯同南方海洋科學與工程廣東省實驗室（珠海）聯合主辦的“二○二三文化遺產保護及克拉克瓷國際學術研討會”，六月中在澳城大以線上線下相結合形式進行。多名來自國內外的專家學者、政府官員、文遺保護機構和高校等一百多名代表參加，共同探討克拉克瓷在澳門的前世今生。

    明朝粵市舶中轉站

    研討會期間，校方在王寬誠樓設立“克拉克瓷展示櫃”，陳列明嘉靖晚期至萬曆、崇禎年間的克拉克瓷數十件，包括青花盤、碗、瓶及修復器，彌足珍貴，獲在場與會代表等一致好評，也成為本屆國際學術研討會一大亮點。

    談到克拉克瓷之緣起，統籌這次國際學術研討會的澳門文物保護學會理事長趙強娓娓道來。他說，明朝正德九（一五一四）年葡萄牙人率先來到中國，自廣東台山的上川島登陸，從事以瓷器為主的商品貿易，至嘉靖三十六（一五五七）年正式以澳門為中轉基地，利用明政府准許廣東市舶司開放對外貿易的政策，積極開展對廣東的貿易。可以說，克拉克瓷就是誕生於葡萄牙商人、西亞商人與中國商人的貿易過程中。特別是葡萄牙建立起龐大的海上帝國之後，直接推動景德鎮克拉克瓷的生產，使之成為晚明時期，中國外銷瓷的重要品種。

    荷蘭葡萄牙爭奪戰

    十六世紀中葉，澳門接受了葡萄牙人購買景德鎮瓷器的訂貨要求，先是將中國瓷器包括克拉克瓷從陸路運到廣州的深水港，再把貨物分裝到小型船隻運往澳門，銷往日本、東南亞及歐洲。據考古數據和歷史文獻顯示，景德鎮窯的克拉克瓷大約興燒於明朝萬曆元年以後，大規模燒造則是在天啟、崇禎時期（一六二一年～一六四四年），至清代順治年間（一六四三年～一六六一年）基本停燒。

    荷蘭人為了克拉克瓷貿易，與葡萄牙在澳門打了一場曠日持久的爭奪戰。萬曆二十九年荷蘭商船抵澳，被葡萄牙人殺死十七名水手。為此，海姆斯凱克在萬曆三十一年於新加坡東部海域俘獲從澳門出發的葡萄牙“聖卡塔琳娜”號帆船，截獲一萬件中國瓷器。荷蘭人稱之為kraakporselein，即“武裝帆船瓷器”。克拉克瓷的名稱，源於葡萄牙人以海中怪獸的名字“carraca”命名葡萄牙帆船為“carraca”，荷蘭人稱之為“carrack”，即葡萄牙艦隊。由於“carrack”和“kraak”發音接近，逐漸形成以“Kraak”來統稱從葡萄牙武裝帆船上截獲的外國瓷器。這是學界對克拉克瓷名稱來源的主流觀點。另有學者提出，當時的荷蘭人把最精美的瓷器稱為克拉克瓷，也有學者認為“克拉克”是破損或者裂縫的意思，出自於荷蘭語“Kraken”。

    本澳多區出土佐證

    一九九四年以來，在澳門龍嵩街崗頂附近、聖奧斯定修道院舊址，以及草堆街、關前街、營地大街等出土了大量的克拉克瓷片，筆者推測應是從景德鎮至廣州再運抵澳門後遺棄的破損瓷器。這一區域原是澳門的近海地帶，填海後北灣海岸線才成為內陸，證明澳門是“大航海時代”中葡貿易歷程中克拉克瓷輸出地點的史實。而與北灣發掘出來的形制或紋飾相類的克拉克瓷片，在國外被不斷發現，也證明澳門在海上貿易、文化交流等方面的歷史作用。值得一提，二○一○年至二○一二年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對非港口區的澳門聖保祿教堂遺址進行考古發掘時，又發現十幾件克拉克瓷殘器。這些殘瓷與粗製陶器、建材長期堆積，總體呈現出生活化的特點，似乎與瓷器貿易鮮有關聯。

    相較於澳門博物館，澳城大標本資料室展出的克拉克瓷，以盤、碗、瓶等修復器為主，既有江西景德鎮窯燒造的克拉克瓷，也有福建漳州窯追摹景德鎮克拉克瓷風格的青花瓷，前者是明末清初時期為迎合歐洲新品味、新市場而生產的外銷瓷，受到歐洲國王、貴族的追捧。後者質量相對粗糙，主要銷往亞洲、東非及南美。

    海上絲路重要商品

    二○○七年，有漁民在汕頭南澳島三點金海域的烏嶼和半潮礁之間的廿七米水下，發現了“南澳一號”沉船，這是迄今在內地發現的唯一的明代晚期的商貿船。船載的青花瓷器主要來自福建漳州平和窯。此前在十六至十七世紀的亞洲、東非、南美、歐洲的公私收藏，以及多艘沉船中都發現過類似風格的瓷器。長期以來，被稱為汕頭器。由於南澳島位於福建漳州通往東南亞的航線上，由此推測“南澳一號”可能是從漳州月港出發，駛向東南亞或者漢文化圈地區。澳城大所設櫃陳列的一件青花花卉紋盤殘器，應是出自“南澳一號”。雖說相較於景德鎮瓷器略顯粗糙，但用筆豪獷，了無拘束，是“海上絲綢之路”的重要貿易商品。

    趙強及多名與會專家學者，皆希望特區政府在澳門興建一座能全面展示克拉克瓷的主題博物館，相信有助夯實“一基地”基礎，更能全面提升澳門的國際影響力。

    建博物館的重要性

    暨南大學澳門研究院研究員金國平在研討會上指出，克拉克瓷是中國的陶瓷珍品之一，以其獨特的製作工藝和裝飾藝術揚名世界。澳門乃克拉克瓷走向世界的門戶，在歷史上扮演重要的角色。因此很有必要在澳門設立一個克拉克瓷博物館。要玉成好事，需要政府、學術界和社會各界等共同努力，呼籲各界一起行動起來，為建立主題館貢獻自己的力量。

    曾任中國古陶瓷學會副會長、福建博物院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長、福建博物院研究館員栗建安指出，在澳門建立克拉克瓷專題博物館很有意義。他認為以澳門的歷史地位以及學術研究、科技條件等優勢，定能做到，必將推進相關學術課題及海上絲路的深入研究。

    景德鎮陶瓷大學藝術文博學院教授兼博導曹建文認為，完全有必要在澳門成立一座克拉克瓷專題博物館，這對中葡兩國推動“一帶一路”的歷史文化建設、澳門城市文化建設都將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