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難

    連勝馬路渡船街已分段封路鋪渠。報紙第一版頭條大字：“新橋區或寸步難行”。宋范成大詩：“鷓鴣憂兄行不得，杜宇勸君不如歸。”清尤侗《聞鷓鴣》詩：“遍地關山行不得，為誰辛苦為誰啼。”乃有模似鷓鴣的鳴聲：“行不得也哥哥”。元薩都剌《百禽歌》：“萬山雨暗泥滑滑，不如歸去聲欲乾。行不得也哥哥！九關虎豹高嵯峨，行不得也哥哥！”

    新橋區寸步難行嗎，如果以此比喻人生，簡直“濕濕碎”。白居易《太行路》說：“太行之路能摧車，若比人生是坦途；巫峽之水能覆舟，若比人心是安流。”這說法確實不假，揆諸近代，甚麼投奔怒海、屈蛇偷渡，這種情形苦況，非語言能盡、筆墨能詳，於是詩人又說：“人生好惡苦不常，好生羽毛惡生瘡。行路難，難於山，險於水，不獨人間夫與妻，近代君臣亦如此。君不見，左納言，右納史，朝承恩，暮賜死。”像這種情形，我輩平民不得而知，但揆諸歷史多的是，如日前提到的袁崇煥，還有岳飛，他們都是“朝承恩，暮賜死”的。

    白詩人還有幾句極為中肯的話，他說：“行路難，不在水，不在山，只在人情反覆間。”有謂“人心叵測”，粵俚說的“人心隔肚皮”，此之謂也。

    人生是一條漫長之路，非但有山、有水，還有兇禽猛獸，厲鬼惡魔。如果上天允許我回復到自出娘胎始，重來一遭，我百個不答應，千個不應承。也許有人說：“苦盡甘來”，這只是騙人的甜言。縱使是“夕陽無限好，畢竟已是近黃昏”。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