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與時代的對話

    ——觀方力鈞澳門個展

    在疫情管控的三年裡，作為澳門藝術博物館的忠實粉絲，筆者深刻地感受到藝博館三年裡的展覽相比於疫情前有些“平淡”，尤其是國際性的展覽愈發稀少。去年還是前年？還記得展廳入口的斜廊兩側展示了藝博館昔日展覽的海報。欣賞海報的時候，不禁帶着些許懷念和哀傷。原來，距離上一次看國際性展覽已經過去了這麼久。

    幸運的是，二〇二三年管控逐步放開，各地的藝術文化活動就像憋屈了很久的情感，一下子獲得了釋放。人們終於可以自由地走進劇院、博物館、電影院等藝術文化活動場館，去感受這些年未曾領略的藝術內容。或許是機緣巧合，去年的“趙趙：漫長的一天”當代藝術展像是為今年的盛宴所作出的預言和鋪墊。從去年的藝術家趙趙到今年的方力鈞，澳門藝術博物館在傳播中國當代藝術方面，有着循序漸進的表達過程，為澳門居民和遊客帶來這一藝術領域的精髓作品。“塵光”的到來，就猶如為藝術低潮的環境，注入新的生命活力。

    據說藝術家方力鈞為個人展覽準備了兩年多的時間，恰好佈展的時候疫情管控放開，“塵光”主題展也因此成為了今年藝博館的第一個當代藝術展。值得一提的是，十年前，另一位“四大天王”岳敏君的主題展也曾在澳門藝術博物館展出。前有岳敏君的“皮笑肉不笑的大口仔”，現有方力鈞的“空虛怪異的光頭男”，他們的畫作前後為澳門這座寧靜安逸的小城帶來一股瘋狂的氣息。

    本次的“塵光”展覽的動線，是按照方力鈞從學習繪畫到成名的時間軸進行佈置。作為觀眾，我們可以看到藝術家獨有的繪畫風格從萌芽到成熟的過程，尤其是第三、四單元的色彩強烈對比，在巧妙的佈展設計之下，讓人有種時空交錯的超現實感。自上世紀九十年代起，方力鈞便開始展現出他強烈的表現主義繪畫風格。第一單元的“成長經歷”主題中，名為《1995.13》的木刻版畫，即便站在百花爭豔的花叢中央，畫中人的神情依然愁眉苦臉，眼神空洞無神。畫作強調人物的內心情感，象徵着低落、憂愁的“人”在繁花中迷失自我。一種迷茫的、直擊內心的不安全感衝擊着畫外的我們……這幅畫作也不禁讓人想起了孟克的《呐喊》。孟克利用彩色油畫描繪了一個撕裂驚恐的內心世界，而方力鈞用黑白版畫述說着內心的痛苦，對百花齊放的外在環境毫無感情。

    對應繪畫風格萌芽時期的畫作，第四單元所展示的巨幅木製版畫《2003.2.1》已成為方力鈞的著名成熟作品之一。其中“光頭”符號是多重且複雜的：它可以代表一種反叛和反抗權威的精神，也可以是宗教信仰或修行的象徵。抬頭仰視着上方的光頭們，表情都像是在絕望地渴求着什麼。油畫的顏色以大面積的亮黃和黑藍為主，統一動作和面貌的密密麻麻的光頭們，或許是希望得到一些指引，或許是期待某種改變命運的時刻降臨……這幅畫，也不禁讓人想起二〇〇三年的澳門。那是一個急功近利、浮躁不安的時代，也是充滿機遇的時代。畫中的人們，他們的目光充滿着焦慮和不安，但同時又透露出一絲堅定和決心。即便前方充滿着未知和困難，但金黃色的面容是否源自曙光的照耀？

    除了以上分享的兩幅作品以外，展覽四個單元的其他作品同樣非常豐富。例如，《2006.11》油畫中，光頭人擁擠在縹緲雲層之下的鬼魅恐怖之感。而第三單元展示的接近上百幅真實生動的人像瞬間瓷版畫，則呈現了方力鈞友人們各種不同的情感和表情。方力鈞的作品不僅表現力強，而且蘊含深刻的人性和時代的隱喻。相信這個展覽會為澳門帶來一股新的藝術風潮！

    秋    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