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可致富

    《列子》：“齊之國氏大富，宋之向氏大貧。”故事說齊有姓國者是大富人家，而宋之姓向的極貧。姓向的便從宋到齊，向姓國的請教脫貧致富之道。姓國的對他說：“我善於偷盜。我開始偷盜時，一年便可自給，兩年已很富足，三年家財已大盛；從此以後，還可接濟鄉親鄰里。”

    廣府人有一句俚語：“聽價唔聽斗。”意謂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姓向的聽了姓國的話，於是翻牆挖壁，潛入他人屋裏，眼見的、手觸所及的東西，能拿走的都拿走。所謂上得山多終遇虎，被官所擒，不但賊贓要交出來，連他本來的積蓄都被沒收。他認為姓國的指條黑路給他踩進去，問罪於國氏，經國氏說明所偷的並非翻牆鑿壁、入民居盜竊。國氏偷的是天時地利，雲雨的滋潤、山澤的物產，用來生長他的禾苗，蕃殖他的莊稼，興建他的土牆，築造他的房舍，在陸上“偷”禽鳥野獸，在水中“偷”取魚蝦鰲鱉，沒有一樣是用錢買的。莊稼、土木、禽獸、水產都是自然界所生，本來就不是他所有，而他取為己有，不會觸犯法律；而向氏偷的是金銀珠寶、穀帛財貨，其物有主，所偷的，並非天賜。

    他聽完國氏的話更加疑惑，轉而請教東郭先生。東郭先生對他說：“你的一身都是偷來的。世間原本就沒有你，是偷了陰陽和氣形成你的生命，造就你的軀體，更何況那些身外之物，每一件都是偷來的。天地萬物都是互相聯繫，不可分離，想把它佔為己有，都是心性迷惑所致。”

    陸游《示兒》，開頭第一句話是說：“死去原知萬事空。”陸游這句話其實有語病，既是死去，又怎知萬事空？應是生時已知死後萬事空。

    說到偷，順便一談，《說文》沒有“偷”字，而為“媮”，作苟且、怠惰解；“愉”字也通“偷”，《詩 · 唐風 · 山有樞》：“宛其死矣，他人是愉。”愉，音義同偷。當然，媮、愉也都讀“虞”音，作快樂解。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