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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山人與南少林
人造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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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 5月11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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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造月亮

王麗娟


《我是月亮》劇組謝幕


《我是月亮》舞美夢幻 (圖片來源:澳門藝術節官網)

    人造月亮

    ——觀《我是月亮》

    隨着演員的日語倒數,單車一樣的火箭升空,舞台的帷幕緩緩拉開,用廢鐵組成的樂園就這樣呈現在觀眾眼前——如此震撼的舞美居然能在小劇場演出中看到,實在是很難得的。旋轉舞台和立柱上飄揚的鞦韆椅為我帶來幾分不必要的期待,像月亮一樣遺憾與圓滿參半。圓滿在作為舞美的鞦韆椅是那樣夢幻,遺憾在直到最後都沒能有人坐進這個夢裡。

    丁一滕作為內地炙手可熱的新銳導演,上次在廣州大劇院觀看的《我不是潘金蓮》給我留下不慍不火的回憶,而從這次的《我是月亮》可以看出,他的才華更適合在小劇場的舞台上揮灑。剖白式的故事展現在小劇場中很常見,《我是月亮》創造性地將個人的自我訴說包裝為登月故事。每每只講日語的女主持人在幕間出現,舞台就離月亮與傷痕更近一分,人物也就離自我認識更進一步。令人迷惑的是,丁一滕的作品風格似乎更凸顯在演出過程中的彩蛋裡,這彩蛋總是與他本人相關。實話實說,觀演過程中屢屢聽到導演本人的大名出現,對於粉絲來說是一次心照不宣的狂歡,對於粉絲以外的觀眾而言則是一場真正的災難。

    《我是月亮》講述五個都市人物的故事:迷戀死去女優的男人、身上遍佈愛人吻痕的搖滾巨星、總是穿着玩偶服的女孩,以及水果行的夫妻。隨着劇情推移,觀眾如同換幕時等待登月的太空人逐漸看見月亮,五個都市人物無法宣之於眾的秘密、遺恨與幻想也逐漸展現在舞台上。“就像月亮,遠看是個美麗光球,當你湊得夠近,才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隕坑。”

    劇本的文本量很大,大段大段的獨白幾乎佔據了整個演出。演員在大部分時間裡對着觀眾訴說,於是天地間只剩觀者和演者面對面,而演者正致力於把自己變成一本有聲音的小說。那一刻我突然產生一個不恰當的想法:如果此刻我在家打開手機,點擊聽書軟件,是不是能獲得一種更為沉浸的效果?

    一場走近他者的旅途,同時也是一場與他者的對話,美好之處在於主體走近他者的過程:山窮水盡,柳暗花明。而非我們在大街上休閒,突然有一位他者跑來,向我們打開他的軍大衣展示他的身體。唯美地靠近和突發地暴露是有區別,娓娓道來與直進式的宣洩也有區別。閱讀劇本時,文字作為載體並不承擔具象化的功能,每個人物的訴說可以被裝進不同的讀者容器裡。在這一時刻,月亮是人物的傷痕,也是讀者的傷痕。而當文字上了舞台,由一個活生生的演員訴說出來時,觀眾就失去了具象的權力,轉而扮演起承受的角色——購票而來的知心大哥大姐們坐在台下,聽生活在不知何處的年輕人們訴說着他們無關痛癢的煩惱。這樣的訴說甚至有點冒犯,因為人物的出現並沒有引發我了解他們的興趣。比起我走進他們的傷痛,更像是他們用傷痛強制性地攔住了我,於是月亮與我們都無關了。

    這就是我看《我是月亮》的最大感想,那輪傷痕纍纍的月亮似乎與我無關。誠然,我不能否認劇本文本的美麗動人。但長久以來,劇本與讀者到舞台與觀眾的轉化,以及這轉化之間所造成表達方式的微妙偏差,總是被創作者忽略。文本和演出的距離就像想像與生活的距離,嘔吐式的宣洩與訴說讓我精力不濟,已無暇再試圖共情。

    或許在二〇一一年(《我是月亮》首演那一年),這曾是非常有意義和討論價值的小劇場命題。但在二〇二三年,我已經疲於再聽到男人下半身的困境、女孩的身材焦慮或是男同的極端愛戀。

    時代性議題的力度會隨着時間的推移減弱,於是這個曾經“先鋒”的小劇場也不免顯得陳舊。這是再具有創造性的舞美和道具都無法彌合的遺憾。

    換言之,《我是月亮》真正令我疲憊的,是永遠淺嘗輒止的討論和發洩式的問題遺留。我們已經過了那個讓冰山浮出水面的階段。嘗試駕駛着新時代的船破冰前進,或許更適合小劇場舞台上火焰般的燈光、大膽的肢體和前衛的吼叫。

    王麗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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