劃破山林的寧靜與和平

    有“五福臨門”之稱的五個小山頭，在陽光下巍然屹立；山頭下樹木緊緊依連並遮蔽了山體，看上去就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綠蔥蔥。加上眼前還有似睡在山窩間的兩個水塘：一個只養着八隻自恣放逸的小鴨子；一個卻養着滿塘的魚。人們都說，這裡是有着山川靈氣的世外桃源。

    但有好幾天，寧靜與和平給劃破了。先是早一天的午後，有捕魚人把水塘的水排出；又一天，便有多位捕魚人邊繼續排水邊在水塘裡張開大大的網。開始時，那些一大群一大群本來就悠悠忽忽地在游動着的魚，並沒有意識到危險正在逼近；但隨着水被攪渾被攪濁，魚兒才感覺受到威脅。很快，魚兒賴以呼吸的水越來越淺了，於是，數不清的魚被擠壓在魚網裡頭。不要以為，人才有強烈的求生慾望，即使到了這個地步，魚兒也不願意束手自斃，仍拼盡全力試圖逃出網外：或接二連三地在禁錮之地跳起，或在漁網的間隙裡掙扎……但在捕魚人多雙眼睛的監視之下，幾乎沒見有魚能逃出生天。接着，就見到有人，用網兜一兜兜地把無助的魚，送上早已準備好的在車廂裡的大桶裡，雖則已走向末路窮途，但仍然有魚從大桶裡躍出，卻別無他法地躍到了無所依憑的地面上去……此情此景，實令那些“素食主義者”、“魚道主義者”一再驚呼直至掩面而退。

    次日，山林恢復了平常的寧靜與和平。不過，因為幾近乾涸的水塘，卻使周圍一下子變得奄奄無生氣。我倒是希望先前看到的，是一個沒有魚兒的水塘，而不是一個非對稱角逐而成殘局的水塘。又過了一天，我沿着滿目瘡痍的水塘邊徘徊着時，便見到浮在水面已沒生命跡象的魚，牠們沒有成為網中之物，卻適應不了變得惡劣的環境。以為一夕之間蕩然無存了，忽地發現只剩一窪窪水的水塘，似向外擴張開去；繼而又是忽地眼睛閃亮，居然見到驚魂甫定的魚兒結伴而行。天啊！原來捕魚人並沒能把魚兒趕盡殺絕！仍有隱藏着的漏網之魚。我知道，水塘裡的水是從山上流下來的，但卻沒見明顯的水道。好奇地走了一圈，才發現水塘底下的淤泥間，有一條窄窄水道在流着潔淨透明的水，水道彎彎曲曲，並非人工而是從塘壁的水管裡，慢慢滴下來的水，自己尋找並形成的。正是這道涓涓細流，讓那些倖存的魚兒，漸漸地有了更大的活動空間和生存空間……

    此時此刻，我又站在水塘前頭，凝視面前的一切：五個小山頭仍然在陽光下屹立着；山頭下的樹木仍然緊緊依連着……人們很快，便會忘卻似無病呻吟的生死茫茫的慨歎的。

    羅維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