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亮了 作品就佈滿光
生活十分頹廢,在這個時代,也就得過且過吧,但在文學藝術疲倦的時刻,也許是身邊的朋友,他們時不時地在茫茫大海上拋出甚麼,我就抓住這漂過來的救生圈,被一股希望包圍,得以重返自己的虛幻之岸。曾憶城就是這樣一個在精神之海拋救生圈的人,他的攝影藝術感動過我。
我所知道的曾憶城,他曾是廣州有名的媒體人,接觸過廣泛的社會生活。攝影是他玩得轉的藝術手藝,他曾在內地、台灣、香港、法國、西班牙、美國、加拿大等地參與多個展覽及藝術項目。從攝影延長出來的藝術,它從來不撲空,曾憶城的藝術職業生涯躍出更高的生活之塔。
“一時瞬間永恆,一地天涯咫尺。攝影就是一時一地的藝術,讓瞬間變永恆,讓天涯成咫尺”,關於攝影,有着多種定義,一個胸有成竹的攝影家有着自己的攝影詞條。曾憶城對攝影有着自己的理解與見識,並且寫下來,僅是這一點就勝過了很多攝影人。攝影可以說是一場永無休止的觀看。曾憶城說,一切與視覺文化相關的門類,基礎中的基礎便是“看見”。看與見,確實大有學問,其背後是知識儲備、觀念、思想之念、文明之眼的共融之“見”。
每過一段時間,曾憶城就把眼光延長,眺望得更遠,像鑽石一般深入更深的層面,他的攝影從詩意轉向哲學的探索,比如他認為攝影有五個關鍵字:靜,靜自成鏡;聖,聖無分別;觀,觀通內外;觸,觸動心弦;一,一合萬相。這些都是他深刻的哲思,是他心靈的開悟。曾憶城說,王羲之的書法老師衛夫人也是通過教觀看來學習書法的,“一橫是千里陣雲,一豎是萬歲枯藤”,這裡面的自然氣象與人間命運都在轉化中獲得迷霧之外的內在光芒。
曾憶城的視覺藝術是一種美的呈現。他說過:“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天生具有感受美的能力,讓我們遇見美,也在美中遇見彼此。”美,意味着自由與和解。這一點,在曾憶城的攝影作品中產生了共情,他拍攝“飛鳥”系列,就是美的隱喻,是他對自由之美的渴望,通過影像他寄託了願意生活在其間的世界。
最近,浙江大學出版社出版了曾憶城的《不止攝影課》,這已經不是他之前單純的攝影作品集,而是攝影實踐的多元呈現。他的藝術課不是教條的迷夢,而是讓身體如何去充溢愛與光,因為有靈魂的身體才能通過眼睛按下快門。
曾憶城說要帶着天、地、人的整體觀來拍攝。他的攝影源於攝影本身,瞬間又離開攝影,轉轉到雕塑、繪畫、建築、裝置、書法、行為藝術等地帶,逃逸攝影狹隘的束縛,涉獵向古典文化、抽象藝術、前衛藝術、先鋒詩歌、思想哲學等領域,他始終懷着感光的寬容度,不經意間滑向另一片精神領地,獲得神秘的力量,機遇就成為他的眼。“眼睛就是身上的燈,你的眼睛若亮了,全身就是光明”,這是曾憶城在《聖經——馬太福音》(6:22)裡找到的話,僅僅是這句話就勝於千言萬語,那光就無阻於黑夜,落下來。
曾憶城說,既要用好手中的這台相機,也要用好身體這台相機,目光所至,皆有花開。“攝影裡面有你,有我,有那些未曾告白的愛,有生活的禮物,還有照相觀”,曾憶城從愛中出發的攝影,通過愛的攝影而存在,就好比他對光的熱愛,那是光的懸置,他靈動的捕捉,使得他內心的文本與視覺達成了一致,一種畫面的生動就脫穎而出,甚至連“無限”也得以穿越。從攝影到攝影之外的行為,再到書寫,它的本身就是對我們生活世界的講述,曾憶城記錄了這個時代的某種情緒,他渴望找到時間的屬性,又在奮力超越時間的界限。
黃禮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