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原野》會失敗”
文學史裡一直流傳着曹禺對想演出《原野》的劇團的勸戒,他提醒劇團要再三斟酌這個劇本在舞台上的“失敗性”。還說“對一個普通的專業劇團來說,演《雷雨》會成功,演《日出》會轟動,演《原野》會失敗,因為它太難演了”!果然該劇在一九三七年八月首演後,並沒有太大的迴響,評論者認為一是它生不逢時,“七七事變”才爆發沒多久,大家都投入抗戰的情緒中,劇中的農村男女情慾與復仇故事引不起大眾的興趣;另一個原因在於美學。一派評論人指出它模仿美國劇作家奧尼爾痕跡太重,尤其《天邊外》和《鍾斯王》兩劇。另一派則認為《原野》那時走得太前,當時的觀眾、文藝界還未完全消化得了,一直到八十年代它才再被重視起來。
的確,從故事發生的地點來看,就已很不一樣。《雷雨》、《日出》都將劇中人的衝動與慾求抑壓在大屋、房間之內,而《原野》一開始就離開了城市,將讀者/觀眾先帶到“原野的鐵道旁”,是泥土、巨樹、野塘與蛙叫聲,即使第一、二幕都在房子裡,但讀者不是從屋裡看到外面,而是被作者描述先從森林看過去的“孤獨的老屋”。可以說《雷雨》、《日出》都是透過封閉的空間,窺視大自然的殘酷、外在環境的騷動,而《原野》直接在舞台空間上將大自然的神秘攤開,人的活動世界、將人性囚禁着的老房子被包圍其中。這種對自然、命運的敬畏感、宿命感,在那個時代,不管主題還是美學策略,《原野》都是個要不被忽視,要不被批評的劇作。
今年一月初,演戲空間在幾經波折下,終於在澳門舊法院黑盒劇場上演了劇團十周年呈獻《原創2.022》。這部本應二〇二二年十一月於海事工房演出的劇作,由於場地變了核檢站而停演,也許中間也被困在那層厚霧當中。
(看《原創2.022》 ·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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