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苗也愁長

    早上醒來，洗漱過後，進姐倆閨房看了一眼，只見上鋪枕頭空着！忙去問妻子，老二是不是在大床睡的。妻答“沒有”，我被嚇了一小跳。趕緊返回姐妹房間查看，原來小女兒已經睡掉向了，頭朝向沒有枕頭的一端，身體蜷縮着，空出了半張床鋪。我喊妻子過來欣賞閨女睡相。閨女在我們的小聲議論中醒來，睡眼惺忪地打量了我們一眼，只見她不緊不慢說出四個字：

    “我成功了！”

    我和妻子面面相覷。先是有點兒得意，“你看，咱閨女這態度，這語言，冷峻，還精闢！”“沒錯，出人意料，細思有味。”繼而心有不甘，“難道她一直都在努力擺脫我們？她怎麼就成功了呢？以後她再也不會天天黏着我了嗎？”“應該是這樣的，小鳥翅膀硬了，要去翱翔了。”

    我的憂愁，沒有妻子的細緻綿長。我主要擔心兩點：一是隨着心智的不斷成熟，她奶聲奶氣充滿童趣的語言，將一去不復返。小女兒開口說話晚，曾經有多位親友用“貴人語遲”的古語安慰我們。她日後能否成貴人無法預知，我們也不指望，但她不久就證明了自己的語言能力並不弱：說話有條理，措辭能文雅，能白俗，能犀利，能逗趣，亦莊亦諧，上得了檯面，走得了江湖，這些都讓我感到欣慰，甚至為她感到自豪。二是她的有些想法跟她姐姐截然不同。比如說，她姐姐堅決反對我喝酒，而她從兩歲開始一直支持我喝酒，有時不由分說把酒瓶抱給我，常常建議我喝扎啤，言語之間頗有江湖義氣。我認為，生物需要多樣化，兒女有不同性情也可以給生活增添趣味。

    我有點擔心，她長大後，會漸漸泯然眾人，不再有自己鮮明的個性。

    （二之二）

    亞    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