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楝樹

    連續好幾個周末的早晨，我都去海邊登山。在山頂運動一會兒，然後，坐在一株面海的苦楝樹下，看一輪紅日從天際緩緩升起，將海面的日月貝繡出金邊。

    苦楝樹不高，卻是這面山坡上少有的大喬木。初冬時節，海風凜凜，苦楝樹卻依然綠葉盈枝、生機盎然。漫山的野草雜樹，愈映襯出它的卓爾不群。記得苦楝樹是四五月份開花的，二十四番花信風，苦楝花最後“壓軸”登場。蘇軾詩云“荼靡不爭春，寂寞開最晚”，而苦楝開花，尚在荼蘼之後。

    苦楝樹是我睽違多年的老朋友了！第一次登上這座山，我便一眼認出，這是棵苦楝樹。我青少年時代居住的龍山頂，便種有苦楝樹。上山的公路，沿龍山東面蜿蜒而上，穿越豐茂的竹林，拐過一道“之”字形大彎，當望見前方一株青翠挺拔的苦楝樹時，便到家了！苦楝樹正生長在我家門前，它宛若家的標誌，多年來一直鮮活矗立在我的記憶裡。

    苦楝苦楝，名中就帶着“苦”字。作家喬葉在散文《苦楝樹》中寫道：“苦楝樹，是背着親人哭泣的樹。它真的是一種很苦的樹。”但在我而言，苦楝樹卻是一棵美麗樹、快樂樹。春末，苦楝綻放一樹清麗的紫花，把龍山頂映綴得如夢似幻。炎暑，苦楝樹繁密的枝葉在地面切出一篷陰涼，人們爭相到樹下停放車輛，孩童們也常到樹下玩耍，從樹幹上捉知了，以及一種長着兩條長長觸角、模樣很威武的小昆蟲。秋季，苦楝掛果了，一串串像黃皮棗，雖不能吃，卻是玩彈弓的趁手武器。

    哲人們說，生活就像一面鏡子，你對它笑，它就對你笑。苦楝樹也是一面“鏡子”。在快樂的人面前，照見幸福；在悲傷的人眼裡，投射痛苦。我與苦楝樹的互動，顯然屬於前者。幸甚！

    南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