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黜免的理由

    剛說過“丁掾目盲”的故事，且說“許丞耳重”。耳重，聽覺遲鈍也。唐張籍《咏懷》：“眼昏書字大，耳重覺聲高。”還有元劉敏中《南鄉子 · 老病自戲》詞云：“耳重眼花多，行則欹危語亦訛。”有人說耳聾樂得清靜，其實這不過是自我安慰而已。聾，簡直是與親朋好友絕交。

    《漢書 · 循吏傳 · 黃霸》：“許丞老，病聾

    ，督郵白欲逐之。”霸曰：“許丞廉吏，雖老，尚能拜起送迎，正頗重聽，何傷？且善助之，毋失賢者意。”《漢書》這段記載，是說黃霸任穎川太守時，長吏許丞年老，聽覺不佳，督郵揚言要攆走他，黃霸卻說：“許丞是一個標準廉潔的清官，雖然老，但仍能做些迎來送往的接待工作，耳朵雖有點不靈，卻是無關宏旨的。”“聾丞”一詞，後來成為“地方副佐”之稱。蘇軾《初到杭州寄子由二絕》之一詩云：“眼看時事力難任，貪戀君恩退未能。遲鈍終須投劾去，使君何日換聾丞。”據《烏臺詩案》：“熙寧四年十二月內，蘇軾初到杭州，《寄子由》詩‘眼看時事’云云，意謂（王安石）新法青苗、助役等事，煩雜不可辦，亦言己才力不能勝任也。”

    許丞耳重，督郵就以這理由把他攆走，從而聯想到人事的任免問題。《世說新語 · 黜免》說的是諸葛宏年輕時已有很高的美譽，受到王夷甫的器重，後來他遭其後母的族人譭謗，誣賴他是狂妄叛逆之人；將被流放到遠方時，他的親友到囚車旁告別。宏問：“朝庭為甚麼要放逐我？”夷甫告訴他：“有人說您狂妄叛逆。”宏說：“叛逆就該殺，狂妄何罪之有？”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讀了《世說新語》這段文字，難怪許丞的耳朵有點毛病，都成了黜免的“理由”。

    粵俚說“阿聾賣布”，歇後語是“唔講呢疋（筆）”。不說許丞，休論諸葛宏的事，但說粵俚。有謂“阿聾送殯，唔聽佢支死人笛”。又謂“阿聾燒炮，得陣煙”。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