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帶尖酸的元曲

    元曲用的多是方言俚語，除了某些人物典故之外，詞語並不深奧，甚至像粵俚說的“抵死”。抵死，並非詛咒語如“棺材舖大減價”之類，依我個人的理解，“抵死”之意是詞語輕佻而帶尖酸刻薄。

    且讀無名氏的一闋《朝天子》，題為“志感”。曲云：

    不讀書有權，不識字有錢，不曉事倒有人誇薦。老天只恁忒心偏，賢和愚無分辨。折挫英雄，消磨良善，越聰明越運蹇。志高如魯連，德過如閔騫，依本分只落的人輕賤。

    “老天只恁忒心偏”的“恁”解作“那麼”，“忒”，太也，整句是說：“老天是那麼太偏頗了。”折挫英雄，消磨良善，粵俚有謂“越精乖，越死得快”，大意與此相同。曲中舉出兩個人：魯連，即魯國的仲連，戰國時齊人，曾諫趙平原君不帝秦；閔騫，即孔子學生閔子騫，以德行崇高聞名。

    《朝天子》屬中呂宮曲牌。又名《朝天曲》、《謁金門》，也可入正宮、雙調，定格句式為：二二五、七五、四四五、二二五，共十一句十韻。如果依此句式，上面這闋的字數差距便很大了，原來多是襯字，茲就此曲譜並列以說明：

    仄平△             仄平△×仄             平平去△

    不讀書有權，不識字有錢，不曉事倒有人誇薦。

    ×平        仄平平△×    仄平平去△×仄平平

    老天只恁忒心偏，賢和愚無分辨。折挫英雄，

    平平平去△    ×平    仄上△            仄平△

    消磨良善，越聰明越運蹇。志高如魯連，

    仄平△    ×仄             平平去△

    德過如閔騫，依本分只落的人輕賤。

    第五句：“賢和愚”的“愚”字應屬“虞”韻，平聲，但又與語、茹、譽等字音諧，介乎“虞”、“麌”、“語”、“遇”之間，在演唱時並無影響。又兩組二字句不一定用重韻，第七句平仄可作×仄平平。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