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離雜拾
阿貝終於感染奧密克戎。那天,他駕車到兒子家時,覺得有點疲憊,探體溫未見發燒,飯後便立即睡了。翌日上午,兒子為他進行抗原測試,出現兩條紅線,中招了。阿貝便將行李搬到地庫隔離。
他記得“過來人”曾說,“這個病如感冒一樣”,加上他在紐約常游水,身體健康,便滿不在乎。但在隔離期間,他覺得自己像廢人,三餐由妻子遞送。斗室之內沒有電視、書報,怎麼消磨這無聊?他又想,退休以後不都過着平淡無奇的日子嗎?還好,手機就能解悶,然而收發訊息便使他暈頭轉向。
於是,阿貝在這“牢籠”中,便不看那種“請你立即轉發友人,不傳會後悔”之類的訊息,在谷歌搜尋有分量的長文。阿貝忽有所悟,他父母那一代人不就是天天在“隔離”嗎?媽媽一生在廚房裏,為她的八口子煮食;爸爸在消防局的木工房,幾乎沒有假期,唯一娛樂就是飲“土炮”。他覺得自己非常幸福,其他隔離者有他這麼自在嗎?這兩天只是有幾聲咳、流鼻水,果然打了疫苗,疫症會變得輕微。
隔離第十天,阿貝便外出檢測核酸。二十分鐘後,“結果”便傳到他的電郵上:陰性。阿貝從地庫大踏步上樓梯,走到一樓大廳,將孫兒高高舉起:“爺爺出監了!”其實,他哪裡有離開過孫兒?在那十天的隔離期間,一地的玩具,小汽車、過山車、兒童音樂裝置、飛機、船隻等,都使他想起孫兒。他平日哪有心思留意那些七彩繽紛的小玩意?世界大事縮小了,室內小小的物件反而放大起來……
阿貝忽然覺得,在這小小的“牢籠”中,由大變小,視線由國際收回家中,這似乎是一大得着:原來自己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人物。
翔 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