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太奇

    以劇本、故事情節為核心的劇場演出，肢體動作、舞台、燈光、音樂／音效彷彿都服務於“劇本”。然而像《九聲》這類作品，人以外的各種劇場元素都是“表演者”，就自身對命題的理解各自表述，以至舞台上的AR投影、佈景上造型抽象的活動裝置，都未必跟劇場的推進有關，但導演也保留了讓它們各自“表演”的場面；甚至同一個表演者身上，動作並不一定與嘴巴裡的台詞互相配合。正所謂“講一套做一套”在這類演出中不一定是貶義，而是一種特色，像電影的蒙太奇效果般，將身體／視覺、聲音／音效分切成不同的鏡頭，組接起來衍生出比單純的台詞、動作更多層次的意義。

    楊螢映所飾演的女強人，她向人不斷標舉素食主義、健康飲食的形象，而背後卻是對垃圾食物無法抗拒。表演當下她自信端正的形態，背後透明的佈景被一個扭曲的女性形態漸漸現身，而後她又變成一邊說話一邊自己打臉，這類場面可說是這個演出中最能展現其台詞與動作的蒙太奇效果。這種表達形式幾乎佈滿了整個演出，可是大多數情況下，A+B不一定能組接成內涵更豐富的C，有時會流於歌星演唱式，只是擺拍、演講。

    作為一個建基於表演者集體創作的演出，也許在選材、組合和轉化成劇場語彙上，似乎仍有待提高。現在《九聲》的確有不少照眼的景觀，然而很多時在“複調”的形式底下，內容上卻沒有提升的空間，只能塑造出一個濃重的氛圍，可堪耐嚼的空間不多。

    不過我需要強調，這也許是一個看多了演出的中年觀眾的要求，在我後座的一批年輕觀眾，在演出的不同段落似乎都看得非常投入，不時還發出似乎是感同身受的笑聲。可見，這個形式配搭現時的內容份量，以及宣傳包裝上的時尚感，《九聲》自有它要尋找的觀眾。

    （談《九聲》 ·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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