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齋笑我 我笑酸齋
元曲的小令寫嘆世的特別多,原因是那個時代烏天黑地,要表達憤慨之情,則曲較諸詩詞尤為強烈。同時也興起退隱泉林的風尚,是一種消極的反抗。
貫雲石的《殿前歡》是一例。曲云:
暢幽哉,春風無處不樓台。一時懷抱俱無奈,總對天開。就淵明歸去來,怕鶴怨山禽怪,問甚功名在,酸齋笑我,我笑酸齋。
貫雲石是維吾爾族人,出身將門。曲中他以“春風無處不樓台”的美好光景,比喻他的處境,可是還感到無奈,他不禁要向上蒼發問:我該效陶淵明歸田了。可能連山禽野鶴也要問:“你功名還在,為何歸隱?”確實連我自己也要問自己。酸齋亦即貫雲石之別號。
張可久以《殿前歡》兩首而和之。曲云:
釣魚台,十年不上野鷗猜。白雲來往青山在,對酒開懷。欠伊周濟世才,犯劉阮貪杯戒,還李杜吟詩債。酸齋笑我,我笑酸齋。
喚歸來,西湖山上野猿哀。二十年多少風流怪,花落花開。望雲霄拜將台。袖星斗安邦策,破煙月迷魂寨。酸齋笑我,我笑酸齋。
曲是說:嚴子陵已十年沒去釣魚台了,鷗鳥對他也產生懷疑。白雲飄浮不定,而青山永在。面對美酒値得開懷暢飲。雖然少了伊尹、周公這樣理國濟世之才,卻有超越劉伶、阮籍的酒量。歸隱泉林,效李白、杜甫寫詩以自娛。
西湖孤山上的野猿不斷哀鳴,似乎呼喚我回家。二十多年來,多少英雄豪傑,像花開花落。仰望高聳入雲的拜將台。袖裏藏滿天星斗,心懷安邦妙策,可以攻破煙花風月的迷魂寨。作者表示縱有這些抱負均屬徒然。兩曲的結句都用“酸齋笑我,我笑酸齋”(貫雲石笑張可久,張可久笑貫雲石),彼此相視而笑,全曲藝術的魅力盡在於此。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