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假

    因病告假的人，就像是消失了般。班房裡空下來的座位，本應坐着誰？手上的文件辦妥後，又該由誰來接手？碰杯時，或許會有人察覺到我不在現場；而不在現場的我，卻不時會夢見那些瞬間。以身體抱恙為由，過去曾缺席過各種課堂、宴會、工作會議，甚至是難得的頒獎典禮，每個場合都有我專屬的位置，而當時的我卻只能躺在床上。

    每天醒來以後，便是想着要怎樣重新睡去。像是不小心打開了錯誤的存檔，先是錯愕，然後驚恐，最後嘆一口氣，再匆匆把檔案關掉。這種開開關關的過程持續了將近半個月，大部分時間都只能躺在床上休息，然而休息才最累人。窗外日夜輪替，斷斷續續的夢讓人以為自己睡了，但身體卻依舊感受到時間流逝。

    時間到，似乎有某個聲音想把我叫停，但手裡握着的筆還在繼續寫，明明在違反規則，卻沒有人前來把我的試卷強行收走。同學說我耍賴，補考的試題跟原來的相差無幾，而且我還多了時間去複習，病假是種特權，就算違反了規則也不會得到懲罰。這並不公平，對所有受病魔折磨的人來說，這不公平。最後，補考的試卷會與一般試卷同時發回，而我也會重新回到班房，把空掉的位置補上。

    病假開始後的隔天，我便夢見了痊癒後的自己，但卻忘了問治療的方法。也罷，同樣的試卷重做一遍，也不見得能妥善應對，就算提前得到答案，也難保試題不會有變。看上去相似的兩道難題，往往有着不同的解法，苦痛也是。或許，之所以會給予患者大量的休息時間，正是為了讓人重新審視自己身上的問題，找出潛藏在生活中的各種誘因，親自把難題解開，好讓缺席的人回來時，認清楚哪些才是真正空着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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