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國外中餐難吃說到罎子與詩
中餐好吃,但國外的中餐很難吃。西方人不易欣賞也學習不了中國的文人傳統與古典之美,語言、文化之異,相隔如重山。當代詩壇幾代人中,部分靠翻譯體餵大的詩人,有如邯鄲學步,而自以為先進。
最近小說家張煒推出了長詩《鐵與綢》,有一本書那麼厚。一些學者專家開始對其暢談、熱捧。但粗翻一過,感覺這首長詩不過是美國詩人史蒂文斯罎子想像的放大。在名作《罎子軼事》中,史蒂文斯如此想像一隻罎子:“我把罎子置於田納西州/它是圓的,立在小山頂。/它使得散亂的荒野/都以此小山為中心。/荒野全都向罎子湧來”。
有規劃有系統地寫詩,往往失敗。墨西哥詩人帕斯認為,詩歌是危險的,因為它體現了人的非理性部分,人的激情,人的慾望,人的夢想。
理性規劃不出好詩。計劃詩學註定失敗。因此,對自己的詩,我從不解釋,也無從解釋。詩者,詭道也。用西方人的觀念,可以這樣說,詩性是神秘經驗,在翻譯中丟失。作為詩歌作者,對於自己的詩歌寫什麼、怎麼寫,真沒得說,說了便無趣了。這也是我不能接受西方告解式、佈道式、馬洛(《黑暗的心》中的水手)講故事式的碎碎唸詩歌的主因。
這麼愛說事,這麼愛說理,這麼愛唸叨,打都打不住,不如去做傳教士,還寫什麼詩?艾略特的《荒原》固然是現代詩抗鼎之作,但在愛唸叨方面,並不是好示範。
詩性就是靈韻、神光,以靈魂的視力燭照萬物,以希聲傳大音,以不言傳大美。道可道,非常道,詩性通哲性,而不假邏輯。讀詩,乃靈魂對話,同頻方可共感。
有些詩人的詩評善解人意,非常優秀。但詩歌不是評論,不是對世界對人生的註釋,所以美國作家桑塔格反對闡釋,她主張,應當排斥所有對世界的機械再現,而應直接體驗生命本身。
龔 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