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忘和失憶
讀老朋友冼為鏗先生〈記遠忘近又一例〉一文,深有同感,記憶衰退了,我的情況也許比冼先生更嚴重。近兩、三年街上有人向我打招呼,我會一時想不起他或她是誰,非常失禮,為此而擔心患失智症,查了資料,說假如為此而擔心着急者就不會是失智症,我放心了許多。但是此類事情經常發生,也許是所謂的失憶或臉盲症,反正就是腦子有病。隨着年齡增長,腦功能衰退是必然的,自然規律難以抗拒,只能泰然面對。我經常上街走動,很擔心因此得罪人,或被人看作傲慢不禮貌,所以常帶笑容,對面有人過來更是笑臉相迎,可是也許因此而有人覺得我有點神經病。
隨着年齡增長忘事常有發生,臨出街前太太吩咐我買點什麼東西,到超市就想不起來了。上海男人一向尊重太太,很聽話的,年齡增長的我豈非越來越不像上海男人了,趕緊補救:太太有什麼吩咐立刻在手機上記下來……這顯然是健忘症,總之也是腦子問題。
我乘車或行路時,經常會輕聲哼唱歌曲,歌詞忘記了。我很喜歡《我和我的祖國》這首歌,學唱了二十年,只記得曲調,歌詞總是記不住。從小唱熟了聶耳的歌曲,上世紀三、四十年代流行曲也熟悉,解放後歌頌領袖和黨的歌曲幾乎每一首都會唱。我熟悉的歌曲幾百首,現今只記得兒時學唱的歌曲:《滿江紅》、《送別》等,其他歌曲的歌詞忘記了,典型的“記遠忘近”。我對於蘇聯歌曲和其他外國歌曲比一般人更熟悉,今年四月獲得中國“翻譯文化終身成就獎”的著名歌曲翻譯家薛范是我六十多年的老朋友,我們曾有合作,我也譯配過多首外國歌曲,可是現在只有一首日本歌曲《紅蜻蜓》的歌詞還可以背誦,其他都忘記了。也許是因為《紅蜻蜓》歌詞有故事情節,所以容易記住。幾百首歌曲只記得曲調,不記得歌詞,顯然是選擇性失憶。
近來我約請老朋友張兆全先生聊天,共同回憶早期的澳門藝術節。我發現老張的記憶比我好得多,件件事情都可以說得頭頭是道。我內心有點妒忌,可是又沒辦法把他的好記性搶奪過來……
我的經歷豐富多彩:大城市和農村都住過;相識過新四軍和游擊隊,也遭遇過日本鬼子和偽軍;經歷過各種政治運動:鎮反、土改、反右、大躍進和文革等等。從事過多種職業,移居澳門後參與創建澳門電視台、參與澳門藝術節和國際音樂節的製作……
看來應該趕快撰寫回憶錄,把這些內容豐富且有趣的事情記錄下來,免得忘記。特別是參與建立澳門電視台的經過,澳門藝術節和國際音樂節的往事,這些都是澳門現代文化史,值得書寫記錄。
殷立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