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被催成墨未濃
人在蘇州,遇到澳門有要事處理,我通常會想到拜託當年的女友幫忙,奈何在聽編輯長途電話時,她正在我身邊。澳門的大學早放暑假,她來蘇州玩幾天,順便幫我搬家,再陪我回澳。
我現在對她的印象已十分模糊,卻很記得那天她穿着淺色無袖上衣,與那個叫子昕的不同系的台灣同學,一早就幫着將房子裡的物品打包好。我跑到街上,以便宜價錢叫來三輪腳踏貨車,我們與車伕一起將雜物都搬上車去。車伕踏車出發,女友與子昕就坐在貨車後邊,叼着雪條笑看我在後面騎車。子昕的笑是傻笑,他全程都在傻笑。我說好次日要將單車寄放在他那裡,結果晚上大意將車子停在樓下(平常會搬上樓梯),入夜後被偷走了。
用現在的標準看,我的大學生活是頗艱苦的,那綠色房子裡沒有冷氣,沒有電視,沒有冰箱,唯一可安慰的是抽水馬桶大部分時間運作正常,沖水能力足以讓我不用在旁邊放一個丟棄廁紙的垃圾桶。那個暑假前的最後一晚,我將舊房子裡僅剩的被單讓給女友,像鐵達尼號失事後Jack不佔據Rose的門板一樣。她蜷縮在一角睡覺。我在空蕩蕩又悶熱難耐的房間中,用空蕩蕩的腦袋想小說情節,思量如何交稿。遠處依舊傳來隱約的舒伯特《小夜曲》音樂。
我也躺了下來。忽然一陣夜涼,涼得我抓來報紙遮蓋身體保暖,那真不知是怎樣的光景。靈機一觸,想到可用手機傳短訊,請人抄在稿紙上,代我交稿。那時弟妹沒有手機,我便找到那位在賭場工作的朋友阿彬。阿彬是很怕麻煩的,我總認為如果我出意外死了而只有他在旁邊,他也會嫌麻煩不叫救護車。那時他竟一口答應,有理由相信他賭波贏了不少錢。
《草之狗》一天連載約七百字,寫兩張四百格的原稿紙差不多,而手機短訊的字數限制是七十字,得最少“投資”十元通訊費,打十條短訊發出。(三之二)
太 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