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和之爭

    我的父親沒有少打我，不過他的打法自有講究，借用一句流行語，是“殺傷力不強，侮辱性極大”。父親的講究有個探索的過程：最初是“鑿栗”，用手指關節敲擊我的頭頂。一次被我的一位小學老師看到，告訴他這樣可能導致腦子損傷唸不進書，於是改為揪耳朵。又被我的老師看到，告訴他這樣做同樣危險，耳朵聾了根本無法上學。

    最後，不知道父親是拜師學來的還是自己悟出的，用細竹鞭“呼呼”地抽打我的小腿肚。當時是火辣辣的疼痛，但不至於傷筋動骨。大概，我的小學老師也認可這種打法於我沒有大礙，就沒有再加以勸阻。打那以後，直到我唸高中，父親都在家裏常備小竹鞭了。偶爾找不到小竹鞭，他竟然也能放我一馬。

    父親這種殺傷力不強的打法，對我幼小心靈的傷害卻是蠻大的。無論是當時還是現在，我都覺得自己“罪不至打”：我每次捱打的原因，無非是偷偷跑去游泳，放學後為了打乒乓球耽誤了按他吩咐的農活之類。為了孩子學游泳、打乒乓球，如今多少家長出錢出力，積極主動，全程陪同！

    為人父母者打孩子，多半原因是自身脾氣差，修養不夠，遇事不能冷靜，摟不住火；小半原因是能力不足，教子無方——懲罰孩子也是可以有許多非暴力方法的，比如一個星期內不准吃霜淇淋，寫三百個字，打掃一天衛生。

    我承認自己修養不夠，有時候也氣得想動手，於是跟孩子商量：“爸爸非常生氣，打你一下屁屁好不好？”大女兒的反應，通常是委屈地看着我說：“爸爸，不要。”二女兒則總是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乾脆利索地說：“不行！”看着兩個女兒都比自己童年幸福的樣子，心中的氣也就消了大半。

    （二之二）

    亞    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