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求無價寶 難得有錢郎
習俗相沿,正月十五為元宵,不知怎的,後人稱之為我國的“情人節”。依字面解,凡感情深厚的友人,都謂之情人。南朝宋鮑照《翫月城西門廨中》詩:“回軒駐輕蓋,留酌待情人。”不過今天兩個男人有深厚感情的,不是情人,而榮升為“佬”(基佬)。一個酸梅兩個核,今時唔同往日。唔同往日的事物還有很多,唐代長安女子魚玄機《贈鄰女》詩云:“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今日的擇偶箴言應改為“易求無價寶,難得有錢郎”。郎是否有情不重要,反正情不可以當飯吃,錢才是最重要,錢財到手,物業在握,可以隨時“換畫”。
我無意一竹篙打一船人,眞正的感情還是有的。且讀元朝管道昇的《我儂詞》贈夫婿趙孟頫:“你儂我儂,忒煞情多;情多處、熱似火。把一塊泥,捏一個你,塑一個我;將咱兩個一起打破,用水調和,再捏一個你,塑一個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椁。”能得生同衾,死同穴,如此的夫妻,可謂情深義厚矣。
《左傳 · 桓六年》,有“齊大非耦”一語,認為婚姻要兩家門登戶對,不敢高攀,這確是世故之談。元蘭楚芳《四塊玉》,題曰〈風情〉,我以為這是眞情,曲云:“我事事村,他般般醜。醜則醜村則村意相投,則為他醜心兒真,博得我村情兒厚。似這般醜眷屬、村配偶,只除天上有。”曲中的“村”指老套、鄉巴佬。如斯的匹配,誠如俗語說:“你不嫌我籮疏,我不嫌你米碎。”
情人節,甚麼鮮花、鑽戒,不送又何妨!但得兩情相悅足矣。在這個甜蜜的時刻,我給青年戀人們送上元人貫雲石的一曲《紅繡鞋》,題曰〈歡情〉,聊祝蜜運成功,地久天長。曲云:
挨着靠着芸窗同坐,看着笑着月枕雙歌,聽着數着愁着怕着早四更過。四更過,情未足;情未足,夜如梭。天哪,更閏一更兒妨甚麼!
倘若我是“天爺”,我會給他們閏一更,事實上火紅火綠的時候,一聲“夠鐘!”,不但掃興,抑亦冇癮。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