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丹初敬銘

    陳懷萱

    讀清人書法絕句

    二目高低雄萬夫，飄然引去比陶朱。

    躬行廉潔生勤儉，才可救時君子儒。

    閻敬銘，同光間朝廷柱石，管戶部，入軍機，東閣拜相。貌甚平庸，兩目一高一低。當其地方任用，胡林翼謂為“氣貌不揚，心雄萬夫。綜覈名實，居心正大”，嚴樹森謂為“才可救時”，曾國藩謂其“治事極勤，條理秩然。清操自矢，節儉過於寒素。”然自恃廉勤，輒疑他人，是其短處。敬銘字丹初，號約盦，陝西朝邑人。道光二十五年二甲第二名進士，選庶常，改戶部主事。歷官湖北布政使、山東巡撫、戶部尚書、軍機大臣，授東閣大學士。性梗介，嫉惡如仇，執法不阿，巡撫山東時疏劾官員一百多人。居官清正廉明，布衣素服如老諸生。嘗謂“必廉乃能勤，必儉乃能廉。吾以此相士，百不失一。”故事，樞臣退朝至直廬辦公，例有茶點供應。當其入樞府，即裁撤店心錢，以縻費故也。久官戶部，夙知流弊，自任大司農，綜核三庫，量入為出，管理天下財賦，立科條，令出期必行。然治事刻覈，人多怨謗，又以節用為本，諫太后修園，聖眷日衰，終以微過革職留任，遽引疾歸，時光緒十四年也。越四年，卒，年七十六。諡文介。翁同龢與其政見間有不合，相爭不下，然深佩其人，“學術正而閱歷多，非時流所及”，“真讀書談道君子人也”，力挽留任，支此難局。當其去官，以三大願未遂為憾。三願者，內庫積銀千萬，京師盡換制錢，天下錢糧徵足。《清史稿》：“敬銘初欲得君專國政，為勢所限，終不能行其志，世尤惜之。”矯枉過正，過猶不及，難已哉。嗜書，惟自言“學書不成，一恨事也。”此閻丹初家書，乃致其猶子迺珏者，言本枝房產買賣等事，“你代我寫借票，票寫閻福永堂憑票借到某名下云云。中保人閻迺珏等字。此房是賣契，寫出賣於閻光祿堂義莊名下為業。一切須寫清白。定寫金石土木一概相連云云。”全紙信手塗抹，不拘形跡。《名人尺牘續傳》稱其書“勁直拗拙，如其為人。”則此紙誠是。款識“閏七月廿四晚，約盦書於解梁書院。”解梁書院在山西運城，當係光緒七年閏七月丹初在當地所書，先是奉命察視山西賑務，光緒八年即超擢戶部尚書。內蒙古巴彥淖爾市圖書館藏閻丹初致其子迺竹及猶子家書若干通，課兒作字，大旨楷書學唐碑，行書法宋人，參以元明。惟不喜趙字，“趙自有好帖，然專寫必庸熟。”謂“寫字懸腕，仍須稍有回勢，回則腕平，字有橫力”，“若能懸寫，筆筆氣行，王覺斯不難能也”。又謂“省應酬，省閒錢，每日定要寫字讀書”，“寫字可養心性”，“我不期你富貴，期你讀書明理”，言之諄諄，真君子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