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澳門人不賭?錯 !
讀鄭華富寫〈舊式賭館〉,才知道現時十月初五街中國國貨公司所在,曾是一間名為七妙齋的賭館。七妙齋前身原來是茶樓酒館,一九六二年被投得澳門博彩專營權的澳門旅遊娛樂有限公司收購,改為賭場,名字仍叫七妙齋。這賭館只經營了短短三年,隨着“賊船”海上皇宮在內港十二B碼頭開業,設中西式豪華博彩項目,便結束營業。但隨即又在“賊船”附近開海源賭場——原身是欄行,變成賭場也沒有換名。
關於賭,自小印象最深是金碧賭場。每次路過新馬路,總好奇地瞄一眼這個被父親指為罪惡淵藪,絕對入不得的地方,感覺它客似雲來,生意很好。當年的賭場與現今的高貴模樣不同,門前有一塊大布簾,讓賭鬼迅速沒入其中而不為人知。金碧的前身是金碧麵館。賭公司把所有賭場用原店命名,顯然是“服務”街坊。鄭君在文中對當時的賭場生態與日常,有非常細緻而鮮為人知的描述。
吾父一生痛恨賭博,皆因三個哥哥中,有兩個曾染賭癮。我曾聽在佛山輪工作的二伯父憶述年輕時受不住賭的引誘,每出糧便把人工輸光。直到有一天,他對自己發誓,如果輸掉身上唯一值錢之物——手上的錶,他就從此戒賭。據說他進入賭館,把手錶除下,放到押注的番攤上,還未等到開骰,就被一位親戚長輩闖至押走:不准看結果,不論輸贏都離開,手錶不要了。
手錶沒有了。二伯父真的履行對自己的承諾,從此絕跡賭場。
至於我的三伯父,用了一個更絕的方法戒賭:自己賣豬仔去海南島,遠離澳門。後來他幾乎病死異鄉,捱到皮包骨,輾轉行乞回到澳門,休養生息後娶妻,夫婦同往香港謀生。一年一度清明回澳掃墓,精明的伯娘必緊盯他的去向。
小時候,父親並不鼓勵甚至禁止香港子侄來澳門探望他,三申五令:如果來澳門探望他順便入賭場,請不要來。
(《十月初五街五十憶》讀後 · 七)
沈尚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