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紙堆裏的舊事

    同學傳來朱振彬老師的文章：〈國家圖書館藏“天祿琳琅”珍籍的修復〉。今年一月七日，清代皇家內府藏書“天祿琳琅”修復項目正式結項，圓滿成功，這是老師總結修復經驗的大文章，含金量超標。

    算起來，向朱老師學藝已是六年前，那是一個渾忘時間流逝的愉悅夏天。和古籍結緣非始於朱老師，乃源自十多年前故友一室的故紙堆。

    當年，身患惡疾的故友計劃把家中古籍悉數捐予圖書館，送出之前，他想先整理一下，除作基本記錄外，也做一些簡單修復，如更換絲線，書衣等。

    我小時曾見過長輩修復舊書，有點印象。故友則曾隨上海圖書館的童芷珍老師學過，有點修復基礎。於是，兩個半桶水的人就在家中辦起山寨式工場，把從北京、廣州訂回來的瓷青紙、線以及剪刀、錐子等工具攤開，先把全部古籍換線。

    如今回想起來十分汗顏，當年我倆真是魯莽，對修復僅一知半解，卻膽敢對數百冊古籍“下手”，果真無知者無懼。後來跟隨童芷珍和朱振彬兩位老師學藝，他們都不約而同強調，修復時若沒有把握，寧存古物，也不要勉強做，以免弄壞古籍，所謂“古籍重裝如病延醫，醫善則隨手而起，醫不善則隨劑而斃”。

    幸好全程無驚無險，順利順暢。還真的是人靠衣裝，書也是這般，簡單修復後古籍立馬“精神”，品相整潔。十年後，有見過這批古籍的朋友問我：“這批書是否做過修復？很難得數百冊都一律品相極好。”聞此言，打心裏笑出來。

    這是我第一次做古籍修復，卻也是至今為止，經手古籍最多的一次，埋首數百冊古書中，往往不知不覺便做了一整天，只要拿起前人傳下的百年古物，多煩躁的心，都會自然而然靜下來，沉倒故紙堆裏了。

    （學“醫”記 · 一）

    程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