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迪恩的美

    上個月去世的美國名作家瓊 · 狄迪恩(Joan Didion)早年有一張很有名的照片：披散頭髮半倚在一輛雪佛蘭車前，雙手呈交叉狀，左手捏着像是空煙包，右手食指與中指夾着一支快燃到盡頭的煙，伸直在身前。因為是黑白照，不知她穿的連衣裙什麼顏色，質地看着像是絨的，較厚實，雙腳交叉，趿一對夾腳涼鞋。她雙眉微蹙，茫然望向鏡頭。

    這張照片後來被用作特莉 · 紐曼(Terry Newman)《名作家和他們的衣櫥》的封面，中譯版也延用了這張照片。

    去年疫情嚴重時，窩在家中，李懿曾介紹我看一部Netflix的紀錄片，介紹的就是狄迪恩。拍攝時她垂垂老矣，染成金棕色的短髮已稀疏，臉上皮膚鬆弛下垂，皺紋橫生，但身材依然保持得很好，除了口紅，似乎沒有怎麼化妝。

    紀錄片是她侄兒負責拍攝的，最先出鏡時，狄迪恩穿一件已顯舊的藍紫色套頭毛衣，外面套件灰色羊毛開衫；有時是一件簡單的深灰色套頭毛衣，配一條長墜的金項鍊，上面掛了個金戒指，莫不是當年的婚戒？從頭到尾幾乎都如那張她還比較年輕時的照片般眉頭微蹙，只有一次她笑了，笑得特別開懷。那是她和侄兒看老照片時，侄兒說起：“小時候有一次穿的泳褲鬆了，掉出一顆蛋蛋，爸爸媽媽大家都在笑，我臉紅，好尷尬，而你沒有，你只是繼續說話，我一向愛你這一點。”

    那日採訪，她穿了一件嫩黃色長袖套頭恤衫。

    纖弱而堅定，穿得簡單卻有氣質。哪怕拍片時已八十四歲，臉老得不像樣子，但依然美。“漫不經心、冷靜的着裝品位是狄迪恩的名片。她的作品中充滿了對服裝作為文化考量的描述性分析。”特莉 · 紐曼說得很對。關於狄迪恩，一篇寫不完，下周再聊吧。

    （女作家的穿着 · 六）

    谷    雨